蘭妱抬頭看他, 他的眸色很深, 但笑容卻帶了些揶揄和寵溺, 並不沉重。他這話也讓她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麵之時的情形, 那時候, 他看起來是那麼冷漠, 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從外表看他,和實際的他真的是相差甚遠。
蘭妱忍不住小聲道“大人, 我每次都想說,我很慶幸自己當初會厚著臉皮去求您, 但是,將來肯定會有其他人用各種法子接近大人您, 大人您還是要三思啊。”
說完有些羞赧, 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鄭愈眯了眯眼, 他腦中閃過幾個月前蘭妱那副未完成的畫,低頭看她臉色微微泛紅的樣子, 道“這段時間, 多畫些你夢中北疆的畫吧,你說你記得的片段不多, 將那幾個片段都畫了下來,我便來接你了。”
然後才道, “三什麼思,我跟你說過,你彆拒絕我,全部滿足我了, 我自然不會再要其他人了。”
蘭妱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這什麼人呢。
她抱著他腰間的手忍不住就掐了掐他,雖然硬邦邦的,委實掐不動什麼,然後低聲道“那這段時間呢,我不在”
鄭愈笑了出來,道“那這幾天就多辛苦些好了。”
蘭妱
翌日,蘭家。
近年來蘭妱的父親身體並不怎麼好,好端端入了一場大獄,雖說最終被放出來了,但還是受了些驚嚇,昨日回到家中後就病倒了,不過大夫說了,並不礙事,隻是受了驚嚇,在獄中有些虧損罷了。
蘭妱回到家中之時眾人隻當她是特意回來探望她父親和大哥的,她母親孟氏便直接領著她去了主院中。
蘭妱去到房間之時,蘭二叔蘭二嬸都在,難得平日都在書院裡的弟弟蘭恩庭還有二叔家的蘭恩林也都在。
因著皇帝和官府要息事寧人,外麵,包括蘭家人都尚不知道那暖香墨投毒一事真正的主謀是他們家的好二叔二嬸,因著正好蘭家“失蹤”了一個小夥計,便隻當就是那小夥計受了人收買,落那夜見草陷害他們罷了。
蘭妱走到門口之時就聽到蘭二叔蘭二嬸正在問著蘭妱父親和大哥獄中之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什麼。
蘭妱頓住腳步,就聽到屋中蘭二叔嚅嚅道“大哥,那府尹老爺就說是那小夥計落毒陷害咱們家,但好端端的為何會陷害我們家他一個小夥計哪裡有這樣的膽子”
房中靜了片刻,未有聽到蘭父的聲音,然後蘭妱就聽到二嬸有些尖利的聲音道,“大伯,我聽說現在外麵不少達官貴人家都看上了太子妃的位置,是不是有什麼貴人看不慣妱姐兒,所以才故意害我們的大伯,這妱姐兒當上了良娣娘娘,又生了兒子,您說怎麼沒能幫襯家中,還儘連累家裡了呢,這次是有驚無險,但多經幾次,就算事後能救了大伯您出來,不說這鋪子定是開不成了,就是這命也該折騰得沒了。”
蘭妱麵色不變,一旁的孟氏是氣得臉色漲紅,平氏麵上也是又驚又尷尬。
孟氏推門而入,衝著蘭二嬸道“弟妹,妱姐兒幫不幫襯家中,又要如何幫襯,這些好像跟二弟還有弟妹沒有關係了吧若是我記得沒錯,當初你們家嬌姐兒得勢,做了那良媛娘娘,就嫌棄我們家妱姐兒會連累她,連累你們,跟我們一家簽了親緣斷絕文書了吧”
“哎喲,大嫂,當初”
蘭二嬸的話在見到孟氏身後的蘭妱之後戛然而止,然後滿麵尷尬道,“妱,妱姐兒,你,你回來了,是回來看你阿爹的嗎唉,妱姐兒,你阿爹和你大哥此次可是遭了大罪了,剛剛,唉,”
蘭二嬸的眼神亂竄,總算是找了個借口,道,“唉,妱姐兒勿怪,二嬸就是看見你爹遭了這麼大罪,病成這樣,心裡一著急,就亂說話了,唉。”
蘭妱輕笑,也沒理會她,走近了些,看著病床上捧著藥碗的蘭老爹,道“阿爹,您覺得怎麼樣,大夫怎麼說”
蘭老爹麵色不怎麼好看,他咳了兩聲,對蘭妱道“無事,大夫說歇息幾日就無事了,妱姐兒,是阿爹不慎,這次怕是要連累了你。”
她這個父親真是個好人,蘭妱本待搖頭,像往年一貫地寬慰他說“無事,哪裡就又連累了”,可話到嘴邊卻是吞了回去,此次還真的是被大大地連累了,隻不過不是因為她這個父親不慎,而是他一貫的縱容他的弟弟,護著他的弟弟罷了,當初他這個弟弟為了害自己都給他下毒了,親緣斷絕文書也簽了,他們一落魄,他就又能既往不咎的把他們給接了回來,還把家裡搜羅一空拿了鋪子周轉的銀錢給他們還高利貸。
若不是把他們又迎回家,怎麼會有這場禍事
蘭妱笑笑,沒接他這話,她走到對麵的扶手椅旁坐下,看向了站立在床前的蘭二叔和蘭二嬸,笑道“剛剛二叔不是問那小夥計好端端的為何會落毒陷害我們家,他一個小夥計哪裡有這樣的膽子嗎此事我阿爹是不知道的,因為此事涉及到皇家之人,所以此事的真凶隻會秘密處置,不會對外宣告的,所以便隻能讓那個小夥計替罪了。但二叔放心,所有參與此事之人,尤其是真正投毒之人,是一個也不會走漏掉,定會嚴懲不貸的,想來宮中賞賜下來的鶴頂紅或者三尺白綾應該也已經在路上了。”
蘭老爹和孟氏等人聽得還有點懵,但蘭二叔和蘭二嬸麵色已經大變。
蘭二叔麵上僵硬,牙齒有點打顫道“妱,妱姐兒,你這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蘭妱衝他一笑,道“二叔聽不懂人話嗎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就是因為指使之人是皇家之人,所以真正投毒之人不能明刑處置,隻能送上一杯鶴頂紅,不,因為這投毒之人卑賤,鶴頂紅名貴,他們怕是還喝不上的,應該會是賜上一杯劣質的毒酒,痛上幾天幾夜才慢慢受儘折磨而死那種。二叔,高不高興,驚不驚喜”
對上蘭妱明顯帶著冷意的眼神,蘭二叔蘭二嬸哪裡還有不知道的理,但他們打著擺子,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道“投,投毒之人,妱姐兒,那投毒之人,那小夥計不是失蹤了,官府已經找到他了嗎”
蘭妱冷笑,道“都說了那小夥計不過就是個替罪羔羊,二叔今兒個這是怎麼了不會是那夜見草買多了,不舍得浪費,自己也熬了些吃了吧。”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