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彭澤勒摸著自己濃密的胡子,臉上露出了見到上帝般的驚訝。
這就開始寫“讀者挑戰”了嗎?
我……我還以為故事才剛剛開始呢!
不過……舞城鏡介剛剛隻撕下了《念舊》最後的兩頁。
那就說明謎底藏在最後的兩頁裡。
所以……這個“讀者挑戰”應該不是寫給“讀者”的。
而是麥卡托寫給那個美袋三條的……對吧?
應該還有其他的線索要補充才對。
奧托·彭澤勒再次抓了抓自己濃密的胡子,翻開了《念舊》的第六章……
——
“這樣就能知道凶手是誰了?”
我無比震驚的問道。
讀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我都有些神經質了,眼睛也快看不清了。
這是……麥卡托的策略?
但……就這點小障礙,我又怎麼能認輸?
麥卡托擺出了他令人生畏的自信:
“那是當然的了!”
我不可能相信麥卡托的話,光從他那邪惡的性格,我就很難想象出他能寫出正經的作品。
出其不意是他最擅長的伎倆。
更何況,我通讀了整個故事。
上杉兄弟每個人,隻有兩三分鐘的空白時間。
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雖然……“奧之宮”距離主館隻有三十米。
但是無論怎樣操作,也不可能完成密室吧?
一時之間,我變得毫無頭緒。
麥卡托見我一臉困惑,他的臉上堆滿了同情,像是對我施以了很大的恩惠:
“真拿你沒辦法,就給你一點提示好了。”
“第一,上杉謙信是被殺害的,這點可以確定。”
“第二,凶手就在我之前給你的表裡,這點也可以確定,所以,那個叫什麼東村山三丁目的警員絕對不會是凶手。”
“第三,小寺警部不是凶手,畢竟他是主角。”
“第四,凶手隻有一個人,單獨作案,沒有共犯,這點很重要。”
“另外,知道凶手罪行的人,隻有凶手本人,彆無他人,也不存在事後從犯或精神從犯。”
“……啊!啊!我怎麼這麼心地善良啊,居然給了你四個提示。”
麥卡托故作後悔狀真是有夠差勁的演技。
“就這些?沒了?”
“這些並非提示啊,而是“推理遊戲”必須的規則罷了!”
“根本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啊!”
麥卡托鄙夷的看著我:
“嗯,這樣應該就能運用邏輯解謎了哦,如果解不開,那你就是大傻瓜了,還是趕緊回家去歇歇得了。”
把我從老家叫出來的罪魁禍首,居然還滿不在乎的嘲笑起我來了。
仔細想想,這個邪惡之源本來也不可能會給出什麼像樣的線索。
要是對他抱有期待,那就是我傻。
不過,表弟的眼角膜!我勢在必得!
“我很期待你的答案哦,上杉的凶案之謎以及密室之謎。”
“等你用縝密的邏輯推演給我解開謎底,限時一小時。”
“過一會我就先給你出版社打電話去,告訴他們完稿了。”
我聽到麥卡托的話,不服氣的說道:
“如果我猜對了呢?”
麥卡托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意,身下的扶手椅子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
“莪能夠猜到結局哦。”
——
江留美麗看到這裡,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果然是《麥卡托係列》的續作啊……
舞城鏡介塑造的“惡德偵探”麥卡托依舊討打!!!
不過,討打歸討打。
麥卡托作為一個中的“惡德偵探”。
還是被舞城鏡介塑造的挺有魅力的。
畢竟,這種人設,在曰本市場還是蠻吃香的。
但……現在的重點不在於“惡德偵探”麥卡托。
而是在於上杉家或者說是謙信公的殺人案。
這個案子的凶手……究竟是誰?
難道真的是上杉兄弟二人殺掉了他們的養父?
不過……麥卡托說,凶手隻有一人。
如果麥卡托沒有說謊,那麼凶手就隻能是上杉兄弟二人之一了!
可如果凶手隻有一個人,那要怎麼解釋不在場證明呢?
畢竟二人上廁所的時間,隻有兩到三分鐘。
即便……即便極端一點來說,兄弟二人上廁所的時間連在了一起,變成四到六分鐘,也完全沒有辦法前往“奧之宮”殺人啊!
即便……即便再極端一點來說。
上杉充作為警察,可以布置一個非常宏大的詭計,能夠在限定的時間殺掉謙信公。
那……“密室”……尤其是“雪地密室”又該如何破解呢?
畢竟謙信公的死亡時間,是淩晨的三點到三點半。
但是雪在淩晨的兩點四十分,就停了……
無論怎樣,“雪地密室”都無法被破解吧?
江留美麗雖然沒有參加由丸田知佳,笠井潔,權田萬治,平山夢明,奧托·彭澤勒發起的,向舞城鏡介挑戰的比賽。
但是……江留美麗也有一顆想要小贏一把舞城鏡介的心。
江留美麗清楚的明白,舞城鏡介會如此自信,必然是在某些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埋藏了伏線。
於是江留美麗開始“嘩啦啦~”的快速翻動稿紙。
尋找一些很難讓人注意到的線索。
其中……有一個伏筆,讓江留美麗非常困惑。
“在此還有一處微不足道的細節,為諸位讀者提供線索。”
“領口上的第一顆紐扣鬆脫,“啪嗒”一下,伴著微弱震動向右邊彈了出去。”
“半透明的小小紐扣片向內角傾斜著,在染成血色的地毯上滾動,不久就失去了重心,永久地停在了那裡。”
雖然這個故事是借麥卡托之手,寫給美袋三條的。
但是依照江留美麗對舞城鏡介的了解,這種位置,絕對是舞城鏡介藏伏線的好位置!
也就是說,這個紐扣絕對不是隨便寫著玩的。
它一定有著它應該有的價值!
但……紐扣既然在案發在現場,還被特意提到了,為什麼警察沒有呢?
這不是很明顯的證物嗎?
難道……這就是破案的關鍵?
紐扣被凶手拿走了嗎?
江留美麗感覺冥冥之中識破了舞城鏡介埋下的伏線!
但是……卻完全沒有辦法根據這個伏線,識破舞城鏡介的詭計!
可惡!我倒是要看看舞城老師這一次又在玩什麼把戲!
就在江留美麗打算翻開《念舊》的故事終章的時候。
坐在桌子對麵的笠井潔突然怪叫了一聲!
“什麼啊?這都是什麼啊?”
“這……這要我們怎麼猜啊?”
“線索在哪裡?伏筆在哪裡?公平性又在哪裡?”
“丸田小姐,奧托先生,權田師父,平山老師,你們猜出《念舊》的凶手了嗎?”
笠井潔扭頭看向了身邊的丸田知佳,奧托·彭澤勒,權田萬治,平山夢明,發出了問詢。
結果——和笠井潔一起挑戰舞城鏡介的另外四人,也都是一副震驚,或者是疑惑的神色!
尤其是權田萬治,此時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仿佛了舞城鏡介的《念舊》,像是抽光了他的血……
要知道在這之前,權田萬治可一直都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模樣!
一旁的平山夢明也是同樣,一臉大受挫折的模樣,像是個沒了氣的皮球。
笠井潔的反應太大了,讓在場其餘的十一人都停止了繼續。
同時,舞城鏡介也看著手表,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哦?笠井潔先生,不錯嘛。”
“才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看完了?”
舞城鏡介一出現,笠井潔,丸田知佳,奧托·彭澤勒,權田萬治,平山夢明幾人都將目光鎖定在了舞城鏡介的身上。
丸田知佳最先開口問道:
“舞城老師?您不是在逗我們玩吧?”
“這個……《念舊》這本書完全不公平啊,哪裡向您說的那樣?有伏線?”
“我還沒進入故事呢,怎麼就結束了啊?”
舞城鏡介聽到丸田知佳的話,攤開了手:
“很公平啊,我已經將所有的伏線全部寫明了,破案的方法,也是利用前麵提到過的線索。”
“正如麥卡托在故事裡對美袋三條說的那樣,你們隻要添加一絲想象力,就能用邏輯推演的方式,推測出真正的凶手是誰!”
舞城鏡介說到這裡,似乎有些繃不住了,露出了壞笑的表情:
“鑒於您們五位向我發出了挑戰。”
“為了保證公平性,還有保證其他人的體驗。”
“現在請您們五位,帶上你們的稿子,前去南邊的客房一起商討。”
“隻要你們拿出了最終的答案,那麼就算你們挑戰成功!”
一直沉著冷靜的權田萬治,此刻也有些坐不住了:
“舞城老師……以目前的線索……我估計我們還是沒辦法猜出來正確的答案。”
“能不能……再給我們一點小小的提示呢?”
舞城鏡介聽到權田萬治的話,露出了“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隨即說出了一個詞彙:
“紐扣。”
“我隻能說這麼多了,如果說的再多一點,豈不是等於把正確的答案告訴你們?”
“好啦,現在就請你們就去南邊的客房商量吧。”
“限時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如果你們沒能猜對,下次不要忘了給我帶五瓶酒!”
丸田知佳,奧托·彭澤勒,權田萬治,平山夢明,笠井潔五人互相看了幾眼,臉上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神色。
一旁的野間源次郎見到丸田知佳站起身,忙不迭的舉起了手:
“舞城老師,我和他們的進度一樣。”
“我能現在去參加挑戰比賽嗎?”
野間源次郎顯然有些擔心丸田知佳,畢竟五個人裡隻有丸田知佳一個是女性。
“如果輸了的話,我給舞城老師送兩瓶酒!”
“就算是贏了,我也不要酒!”
野間源次郎怕舞城鏡介不同意,急忙加大了籌碼。
舞城鏡介明白野間源次郎的意思,更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最主要的是,舞城鏡介對這則《念舊》有信心。
即便野間源次郎多看兩頁,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隻要沒有看完最後一頁就行。
想到這些,舞城鏡介笑著朝著野間源次郎點了點頭,將野間源次郎手上的稿子沒收了。
送包括野間源次郎在內的六人,進入了南邊的客房。
舞城鏡介做完了這一切,回到了客廳。
隨即看著餘下的江留美麗,宇山日出臣,禦子柴泰典,禦子柴恭子,多多良勝則,池上遼一開口說道:
“半個小時後,我們再見,希望你們看完了以後,可以告訴他們我的線索公不公平……”
江留美麗聽到舞城鏡介的話點了點頭。
同時心裡還有些小竊喜,因為舞城鏡介剛剛在提示“挑戰組”的時候,提到了關鍵線索“紐扣”!
這不就是自己剛剛猜中的關鍵伏筆嗎?
想到這些,江留美麗懷著期待,翻開了《念舊》的終章……
——
另一邊,野間源次郎,丸田知佳,奧托·彭澤勒,權田萬治,笠井潔,平山夢明六人坐在南邊的客房內。
屋子裡隻有沉默。
六個人中,有曰本前三推理出版社講談社的社長,有資深推理愛好者的社長秘書。
有歐美頂尖的書商,文選家,收藏家,有“變格派推理”新人作家。
還有一位推理評論界大師,以及一位身兼推理評論家,推理作家的複合型人才。
按理來說,這麼六個人聚在一起,對舞城鏡介發起挑戰。
應該是非常熱鬨的景象。
但是此刻,這六個人都是一臉的迷茫,完全沒有任何討論一下《念舊》這則短篇的意思。
因為在他們的心裡,仿佛無論如何討論,結局都已經注定了一樣。
五分鐘後。
一臉不服氣,自信心受挫的權田萬治率先開口:
“我們……一直在這裡坐著也不是個辦法吧?”
“一共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不,現在隻有二十五分鐘的時間了……”
“我們應該好好交流一下舞城老師的《念舊》吧?”
“雖然說實話,我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就算是輸,也應該全力以赴才對啊!”
奧托·彭澤勒聽到權田萬治的話,歎了口氣:
“權田先生,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從何聊起……”
“《念舊》的布局實在是太離譜了。”
“我……在完全沒有預料的情況之下,就被舞城老師發了讀者挑戰!”
“說實話,我甚至沒有看出任何伏筆……”
“不對……不能叫做沒有看出任何伏筆。”
“應該是我看到了無數個……數不清楚的伏筆……”
奧托·彭澤勒話說到這裡,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另一邊的丸田知佳隔了大約一分鐘才接過了話柄:
“奧托先生說的有道理……”
“我之前還在想,舞城老師為什麼要稱呼《念舊》為,‘連環詭計’……”
“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因為舞城老師的《念舊》,就是一個滿是坑的作品!”
“這個所謂的‘坑’,不是說舞城老師寫的作品‘坑’。”
“而是說舞城老師這篇《念舊》,在到處給我們‘挖坑’!”
“而且,越是資深的推理迷,越是能夠感受到舞城老師作品中的‘滿滿惡意’!”
“這似乎是……舞城老師對資深推理迷的‘詛咒’,你越是懂的多,越是覺得難以揣測,因為很多地方都可以埋伏筆,很多地方都有黃金古典推理時期的,令人熟悉或者說令人‘懷舊’的要素。”
笠井潔認同的點了點頭:
“丸田小姐說的不錯,根據我的記憶,我已經從舞城老師這篇《念舊》裡,看到了‘作中作’,‘無足跡詭計’,‘密室’,‘凶器消失’,‘不在場證明’,這些非常經典的要素。”
“而更厲害的是,舞城老師還引用了《福爾摩斯探案集》中的《雷神橋之謎》,還附贈了一個‘密室動機講義’!”
“先不談凶手是誰這個問題,單談舞城老師這篇《念舊》的開創性,就稱得上是裡程碑般的作品!”
“畢竟這可是一個短篇推理,能夠做到這種‘詭計大融合’,其影響力可能會不下於舞城老師之前的那篇《收束》!”
笠井潔的話,讓其他人也都非常認同。
但……對於凶手是誰……在場的眾人依舊茫然無措。
因為推理的挑戰,從來都不是靠蒙的。
所謂的挑戰,就是要和作家正麵對決!
隻是單純的猜出凶手是誰,這種事情誰都辦的到。
而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凶手隻有兩個人,即上杉充以及其兄長上杉昭!
也就是最經典的二選一,A和B的選擇。
即便是瞎猜,也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能夠猜對。
但隻是猜對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凶手是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破解“兩重密室”以及“不在場證明”!
還有“凶器為何消失”!
隻有解開了全部的謎團,才算是把凶手徹底的揪了出來!
“紐扣……舞城老師給出的紐扣提示,究竟是什麼呢?”
平山夢明見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語,便提出了新的疑問。
權田萬治緩緩的開口,解答道:
“對於舞城老師給出的提示,我已經猜出了一個大概。”
“那個在序幕中出現的掉落的紐扣,清晰的寫明了,紐扣脫落,並且向著右邊彈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