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戶川亂步抵達現場,並吆喝著此時在旅店的人全部出來,乙骨憂太還蹲在那裡思考著什麼。
屍體頸部處很奇怪,頭顱直接消失了,連接處卻有著扁平的壓麵。
因為之前和森鷗外一起進行過人體拚圖,加上見過各類飛自然死法,乙骨倒是在人體結構這一塊有所涉獵。
「像是頭被什麼東西砸爛了。」
但是這樣的話,頭部是不會直接消失的,這裡的血跡非常完整,不像是有人事後布置的場所。
所以和詛咒脫不了乾係。
可他確實沒有「許願」啊……還是說,有什麼隱藏著沒被發現的規則嗎?
乙骨在思考這個。
現在旅店沒其他顧客,除了六個工作人員外就隻有大學生和他們幾l個。
以及得知消息後開始狂哭,話都說不出一句,最後還直接暈倒了的小老板。
那三個女大學生被叫起來的時候還在小聲抱怨著什麼,聽說出了命案之後立刻被嚇住了,臉色蒼白,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其中一個女大學生立刻想要報警,但被江戶川亂步攔了下來。
在亂步開口之後,女大學生身邊的短發女生握著的拳更緊了,幾l乎完全掐進了肉裡,更加不安起來。
比起那三個男大,女生這邊的接受速度要更快一些,應該也有沒有親眼看到現場的因素在。
江戶川亂步把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最後讓所有人去到提供餐食的地方——那是更加寬敞,並且明亮。
因為大學生人數和工作人員齊平,都是六個人,他們自發站在了兩邊,隻留江戶川亂步、太宰治和乙骨憂太三個杵在中間。
工作人員的精神狀態十分穩定。
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年齡和閱曆擺在那裡的緣故,他們非常配合江戶川亂步,幾l乎把小偵探的每句話都當成必須執行的指令。
和對麵的學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著還有些滑稽。
學生本身就處於驚恐中,又不讓報警,指揮這一切的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情緒得不到安撫,這讓原本就緊繃著的氣氛變得更加低沉。
“總之,我要收集更多的情報。”江戶川亂步推了推眼鏡,如果有認識他的人在的話,或許會驚訝他如今外露的情緒。
對他而言已經算得上焦急了。
“首先聲明,這是一場謀殺——”
眾人各異的眼神望了過去,有驚訝的,有不解的,還有「你在說什麼廢話」的。
最先尖叫的那個男大吼了出來:“你在開什麼玩笑啊,他整個頭都消失了!誰會這樣謀殺一個來這裡旅遊的學生?變態嗎?你是說在你們這群人中有變態嗎?!”
他很激動,吼得脖子也紅了,要不是旁邊有人攔著,說不定會乾出衝動的事情來。
江戶川亂步用還在處於變聲期的聲音悠悠說:“不是「你們這
群人」(),是「我們這群人」哦。
簡直像是在火上澆油。
偵探是旅店邀請來的№()№[(),對於他倒是充斥著信任,雖然臉色不太好,但也沒提出什麼異議,隻是看向大學生的眼神變得不善。
——這麼快就形成了對立的關係啊。
看熱鬨的太宰治想著。
不過既然小偵探能這麼肯定得出謀殺的結論,應該是有什麼線索,或是證據才對。
他轉頭看向乙骨憂太。
乙骨在來這裡的時候已經帶上了他的刀,黑色長條包在身後背著,和一群手裡最多拿著手機,或是捧著熱茶的人相比,實在是非常突兀。
不過沒人有功夫來對他發出疑問,現在大家關注的點都在死者身上。
在進入到這個房間過後,乙骨和江戶川亂步一樣,視線將所有人掃了個遍。
最後停在了一個短發女大學生身上。
“為了節省時間,我直接問一些最關鍵的問題好了……真是麻煩死了,本來調查石像就夠煩了,這麼還搞出這樣的事情來。”
江戶川亂步抱怨了一通,說。
“發出尖叫的那個人,對,就是剛才想要揍我的那個——在大家都在睡覺的時候,你出門乾什麼了?”
被點到的人原本還被同學拉著,突然聽到亂步這樣說,抬起頭,茫然了一瞬,接著化為了更激烈的憤怒。
“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懷疑我嗎?你憑什麼說我出門——”
“連上廁所這樣的借口都沒辦法臨時編造,你為什麼覺得能瞞過我的啊?”亂步輕描淡寫地打斷了。
“我……我是上廁所沒錯……”
“好。”亂步直接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問短發女生,“你也是上廁所嗎?和他上同一個廁所?”
現場一度十分安靜,並且尷尬。
旅店的人看著大學生們,大學生們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短發女生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得出來,手攥著手機。
還是其他同學猶豫著開口:“他們……他們是情侶。所以晚上出去其實也是很正常的吧……”
“是去半夜約會了啊。那麼在小心翼翼出門前,死者還沒有出事,等你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屍體,是這樣吧。”
“沒、沒錯。”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說呢,這可是你絕佳的不在場證明。如果真的有這樣一件事,證據會證實的,你和你的女朋友的嫌疑也就洗清了。”
“我……我現在很慌亂你還沒看出來嗎!”他激動得練唾沫都濺了出來,“我的朋友可是死了!滿地都是濺開的血,頭也被砍掉。倒是像你這樣冷靜得不像話才奇怪吧!”
他剛說完,太宰治輕笑出了聲。
因為實在是太突兀,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被砍掉?”太宰治用稚嫩的聲音問。
“不然、不然整個頭是怎麼都沒了的……”
太宰治完
() 全不反駁他的話,隻是重複:“被砍掉啊。()”
夠了!()”短發女生似乎是忍無可忍了,“我和弘川是在晚上出門了,我們去到旅店門口看了那個石像,這樣可以了吧。”
此時,一個工作人員才猶豫著開口:“好像是這樣,員工宿舍就在門口附近,我是看到了兩個人在門外呆了會兒……”
“雖然大家都在吵鬨說笑,但是都對「怪談」感到很不安,約好了不要去在意石像,就當作一次普通的溫泉修習。所以我和弘川才對此閉口不談……”
她說,“要談的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還有什麼要問的,你一起問了吧。”
江戶川亂步:“哦,沒什麼要問你們的了。”
“你這家夥!!!”名為弘川的學生摸出了手機,“我要報警,為什麼要把事情交給這樣一個隻會血口噴人的小鬼,你們都瘋了嗎,趕緊讓警察來介入,到時候就知道是誰乾的了!”
江戶川亂步迎著學生們憤怒的眼神,咧嘴一笑:
“我不建議這樣做,隻要進入鳥居,就進入了石像的交易範圍,要想離開都做不到。你再找人來也隻是增加「受害者」而已。”
“還在胡說些什麼啊,前一秒還在推理著什麼謀殺,下一秒又來扯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我真是聽夠了!”
說完,他的同學也被這股氣氛鼓動了,有膽子大點的留下一句“等著”,就往外跑去。
不到五分鐘,那個學生灰溜溜的回來了,麵色死灰。
“真的……走不出去……那條鳥居好像沒有儘頭……”
現場越來越亂,工作人員隻是沉默著,所有學生的反應很大,受了刺激後完全冷靜不下來。
太宰治扯扯乙骨的袖子:“憂太你怎麼還在發呆?你聽到小偵探的話了嗎?哇,原來他在套話上也很有一套啊。”
乙骨還看著麵色緊繃的短發女生,她已經開始疲憊了,捂著額頭,人也因為情緒而發著抖。
“關於謀殺的話……其實我什麼也沒聽出來,抱歉。”乙骨說,“倒是江戶川說「要離開都做不到」,我有些在意這個。”
太宰想了想:“他說「隻要進入鳥居」。唔,我記得我們來的時候,他和小老板都站在鳥居外麵?”
“對。”乙骨並不奇怪這個,他提醒太宰,“在我們提起「怪談」的時候,記得江戶川還說過什麼嗎?”
“他說,他已經體驗過了。”
“對,事實就是,他體驗過,他的搭檔消失了,他能離開鳥居。小老板的父母消失了,小老板也能離開鳥居……其實他早就在告訴我們這件事了——就和怪談裡男人用乾糧換去了權限一樣,離開這裡必須經和石像交易。”
這件事突然變得有意思了起來——至少在太宰眼中是這樣的。
有關謀殺:
太宰能肯定江戶川已經鎖定了那對情侶,期間或許還帶著自己沒有觀察到的線索。
故意說出砍掉,是在拙劣的說錯,想要儘量洗清自
() 己嫌疑呢。
這樣做的弊端就是,太不自然了,隻能讓人肯定他絕對是知道真的「作案手段」才對。
不過小偵探還沒有下定論,因為證據不足吧。
想也是,要在有著其他人的房間裡悄無聲息的殺掉一個人,明明傷口是粗糙的斷麵,整個頭顱卻都消失,這是在不像是兩個大學生能做到的。
而且這對情侶的態度也很古怪,他們在避諱著什麼,卻不怎麼擔心警察真的查到自己身上——說白了,還是證據的問題。
是真的沒有做下這場凶案,還是他們篤定自己不會被查到呢?
有關「怪談」:
要離開的話就要做交易,大概率是一換一,或是多換一。
所以小偵探不讓報警,警察要是上來的話,隻會讓被困在這裡的人數增多。
而這一點也被他自己親身驗證,正因為失去了搭檔,所以才會留在這裡,並且想辦法找到破解的方法。
被江戶川亂步定性為「謀殺」的案件,掀開了「怪談」嶄新的一角。
就這樣相互串聯了起來呢。
“要去問問小老板嗎?雖然不知道她醒來沒有。”太宰說,“哎呀,她絕對和死掉的大學生關係很好啦,一副慘遭打擊的可憐模樣呢。”
“請不要用這樣的語氣說這種話……”乙骨對他的性格無能為力。
不過說起詢問的話……
“能請教一個問題嗎?”乙骨憂太終於對著他凝視了很久的短發女生開口了。
“你怎麼也來這一套!”其他學生擋在她麵前,儼然已經不想再配合下去了。
乙骨對這明顯的抗拒表現出了理解,和毫無攻擊性的無辜:“和案件無關的問題,我不是偵探,對這方麵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啊。”
他的態度和江戶川天差地彆,又是同齡人,學生們的戒備心稍微鬆動了一些。
“什麼問題?”短發女生說。
乙骨露出溫和的淺笑:“你向石像許了什麼願?”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少人都懵了,因為乙骨憂太直接跳過了所有步驟,用篤實的語氣提著問。
他甚至沒有「是否許願」這樣的前置。
短發女生彆開眼,臉色比之前的所有時候都要慘白:“我不懂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