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尚且偷生,人將死之際,原來是這等苦澀晦暗。
宣平帝等人早已離去,端來毒酒的是天子的心腹丁公公。另有駙馬朱啟玨和禦前侍衛統領賀祈。
晉寧侯放下筆,站起身,對著賀祈低聲道:“鄭家人流放邊關苦寒之地。希望你看在和清淮至交好友一場的份上,照拂一二。”
賀祈心情複雜,臉上半分不露,點了點頭:“好。”
賀祈沒有慷慨陳詞,也未立下誓言。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晉寧侯心頭的巨石卻放了下來。
賀祈是出了名的霸道淩厲,也最是信守承諾。他今日既是應了,日後就一定會照拂鄭家。
丁公公端著木盤上前,恭聲道:“請晉寧侯飲下這杯酒,皇上還等著奴才複命。”
晉寧侯扯了扯嘴角,目光最後掃了一圈周圍。然後端起毒酒,一飲而儘。頃刻間,劇毒就已發作。晉寧侯的臉很快蒙上了一層黑氣,目中露出痛苦,黑血自嘴角邊溢出。
然後,溘然倒地。
牢房裡一片安靜。
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這麼沒了。
賀祈還算鎮定,朱啟玨的麵色卻很難看,胃中翻騰不息。一轉頭,吐了一口。
賀祈沒有出言取笑,走到朱啟玨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如果他們當日得了手,死的人就是我們。這樣一想,你心情是不是好一點?”
皇權爭鬥,就是這般冷厲殘酷。
朱啟玨吐過之後,俊臉有些蒼白,神色也慢慢冷靜下來:“表哥放心,我沒事。”
丁公公上前蹲下,以手試了試晉寧侯的鼻息。確定晉寧侯真的咽氣了,才鬆了口氣。起身先去天子處複命。
處置晉寧侯的屍首和去鄭家宣旨的事,就都落在了賀祈和朱啟玨的身上。
……
一個時辰後,賀祈和朱啟玨一同到了晉寧侯府。
一同帶到晉寧侯府的,還有一具棺木。
被封了一年多的晉寧侯府,頓時哭聲震天。晉寧侯夫人直接在棺木前哭暈了過去。晉寧侯兒子兒媳們,齊齊跪在棺木前,一個個目中含淚麵色慘白。
鄭清淮和朱啟瑄夫妻兩人也在其中。
前來宣旨的賀祈,目光掠過清瘦憔悴的好友鄭清淮,還有麵色蒼白的表妹朱啟瑄,心裡暗暗一聲歎息。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晉寧侯這一死,即將被流放邊關的鄭家也徹底敗落了。鄭清淮是晉寧侯嫡子,也要被牽連其中。
賀祈沉聲宣讀聖旨。
按著抄家流放的慣例,鄭家所有家資一律被沒收充公,不得帶走。不過,凡事總有例外。宣平帝的旨意中,允許鄭家人第二日再啟程,每個人可以帶一個箱子。
這已是天恩浩蕩了。
晉寧侯府眾人一同跪謝天恩,接了聖旨。
賀祈宣讀完聖旨後,沒有立刻離去。他將鄭清淮夫妻兩人叫到了一旁,低聲叮囑:“趁著今晚,多收拾些金銀細軟。手中有金銀,吃用之物可以慢慢添置。”,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