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渾身一僵,猛然抬起了腦袋,瞪大了眼睛盯著忽然醒來的男人,神色中儘顯震驚與詫異,仿若親眼見證了起死回生起的奇跡。
“你終於醒了!”她的聲音中還透露著難以忽略的驚喜與激動。
但是她的驚喜與激動,並沒有打動程季恒。
程季恒根本沒有理會她,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就好像病房裡根本不存在第二個人一樣。
他開始試著活動身體,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四肢百骸像是被灌了鉛,整顆腦袋又昏又脹,像是塞滿了棉花。
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了解,至少在短時間內,他不能自由行動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程季恒的臉色更為陰沉了幾分,終於將目光對準了陶桃,眸色漆黑深沉,冰冷無比,啟唇質問:“誰派你來的?”
陶桃一愣,滿目茫然。
與此同時,她還有些不安,因為這個男人的眼神和氣場實在是太過攝人。
此時此刻的他,像極了一頭剛剛覺醒的狼,眸光深邃鋒利無匹,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警覺與危險的氣息。
“沒人派我來。”她實話實說,“我自己來的。”
程季恒懶得跟她周旋,再次冷聲質問:“柏麗清還是程羽依?”
顯然,他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依舊對她充滿敵意。
陶桃無奈到了極點,但卻沒有生氣。
她並不傻,正常人睜開眼後見到陌生人,第一反應應該是詢問:“你是誰?”,而他問得卻是:“誰派你來的?”
所以她猜測這個男人應該是有仇家,現在之所以躺在醫院裡,說不定也是拜仇家所賜,所以他才會懷疑睜開眼睛後看到的第一個陌生人——這可以說是一種本能反應。
想了想,陶桃開始自證清白:“你說得這兩個人我都不認識,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對你怎麼樣,如果你不想被打擾的話,我現在就走。”
程季恒不置可否,一言不發地盯著陶桃,目光依舊冰冷鋒利,似乎是想把她看穿。
陶桃明白他還是不相信她的話,歎了口氣:“我要是想害你,早拔你氣管了,不會讓你活到現在。”
程季恒:“……”
陶桃詢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來醫院的麼?”
程季恒回想了一下,毫無印象。
陶桃隻好把那天晚上和他昏迷後的情況詳細講述了一下,然後又問:“現在你相信我了吧?”
她的眼神和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期待,期待著自己洗刷冤屈,被貼上好人印章。
程季恒看出來了她的急切與期待,卻依舊不為所動。
他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認定了,這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美而不豔,甜而不膩,百看不厭,神色中儘顯天真與靈氣,完全不沾染塵世俗氣,看起來美好極了,很難讓人對她產生敵對與厭惡的心裡。
正因如此,他才要對她多加防備。
他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美好的事物存在,如果有的話,也是為了欲蓋彌彰,掩飾萬惡的現實。
他也從來不會為了女人心軟,或者說,他從來沒對任何女人心軟過,哪怕這個女人再漂亮。
沉默少卿,他再次質問:“你為什麼要救我?”
人活於世,皆有所圖,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地救他,總是會有目的,更何況她還在醫院裡照顧了他三天,真的不圖回報麼?
任勞任怨,隻為了幫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這樣的傻子。
哪怕她不是柏麗清的人,也必定是心懷鬼胎。
陶桃卻又被問住了。
為什麼救你?因為你快死了呀!這還用問麼?
她無奈地回道:“我不救你,還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麼?”
這個理由實在是善良過頭了,善良到無法令他信服。
如果這句話是謊話,那絕對是他聽過的最假的謊話。
如果是真話,那這姑娘絕對是他見過的最傻的人。
綜上來看,她八成不是柏麗清的人,柏麗清不會讓這種連個謊話都說不圓的小傻子負責監視他。
但即便是排除了她是柏麗清的人,程季恒也不相信她說的是真話,直接回了句:“你是學醫的?”
陶桃:“不是。”
程季恒:“那你沒理由慈悲為懷。”
“……”
這人怎麼不識好歹?
陶桃據理力爭:“我救你是因為你剛好撞到了我的自行車上,我來照顧你是因為你剛好被送到了我奶奶住的醫院裡,我來看奶奶的時候可以順便看看你。”
程季恒捕捉到了一個信息:“你奶奶生病了?”
陶桃:“嗯。”
程季恒:“嚴重麼?”
提起奶奶的病情,陶桃的心情不由變得苦澀,輕咬住了下唇,點了點頭:“嗯。”
程季恒注意到了她的情緒在變得傷感,又問:“你爸媽呢?”
陶桃:“死了。”
她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並沒有遲疑或者傷感,如果不是謊話,那麼顯然是雙親已經故去好多年,她早已習以為常,所以才能夠坦然地回答。
試探了幾番後,程季恒確定這姑娘並不是那種工於心計的角色,甚至還有點天真,說謊這種事,她並不拿手,那麼隻有一種可能:她說的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