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2)

蜜桃 張不一 14592 字 6個月前

在程季恒看來,程吳川這輩子乾得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在母親死後,用手給她閉上了雙眼,還了她一個體麵。

母親斷氣之後,柏麗清依舊沒有放開他,死死地禁錮著他的身體,同時命令程吳川:“你過來控製著他,我去拿行李箱。”

程吳川一臉茫然:“你、你又要乾什麼?”

柏麗清恨鐵不成鋼:“我還能乾什麼?當然是幫你收拾爛攤子!他要是一直呆在這裡,等會兒被人發現了,你就死定了!”為了強調事態的嚴重性,她又補充了句,“他看見你殺了人!”

程吳川站著沒動,驚慌不安地看著她:“你、你要帶他去哪裡?”

柏麗清看透了他的想法,冷笑著回道:“放心吧,我不會動你的寶貝兒子,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就會把他還給你。”

程吳川舒了口氣,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舍不得他,我隻喜歡我們的依依,但是我媽把他當寶貝,有他在我才能和我媽交代,不然我媽肯定饒不了我,你也知道那個老太太有多鐵石心腸,他要是出事了,咱們倆都得完蛋!”

柏麗清沒時間聽他廢話,氣急敗壞:“彆廢話了還不快過來!”

程吳川立即按照柏麗清說的做。

在程吳川走到他麵前的時候,柏麗清終於鬆開了他。在程吳川伸手出準備捂他嘴的時候,他長大了嘴巴,一口咬在了程吳川的食指上。

當時僅有六歲的他,用儘了全身力氣去咬程吳川。

他殺了他的媽媽,他要為媽媽報仇。

奈何他太小了,縱使拚勁了全力也不能把程吳川怎麼樣。

程吳川摁住了他的腦袋,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繼而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紅著眼咒罵道:“小雜種!”

那一巴掌力氣很大,他的耳朵被打的嗡嗡響,但卻毫不在乎,他隻能感覺到仇恨,扯著嗓子大喊:“你殺了我媽!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程吳川很害怕彆人聽到他的喊聲,驚慌失措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時用膝蓋壓住了他的肚子,把他死死地壓在地上。

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被壓碎了,但無論怎麼掙紮反抗,都無法撼動程吳川。

“看好他,彆再讓他亂喊了!”叮囑過後,柏麗清急匆匆地離開了病房。

沒過多久,她就回來了,手裡還拎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

她讓程吳川控製著他的身體,然後用紗布堵住了他的嘴,之後又用細長的紗布捆住了他的手腳,最後她和程吳川一起,把他塞進了行李箱裡。

整個過程,他一直在在拚了命地掙紮反抗,但是毫無用處,他嚎啕大喊,但是嘴裡的那一團紗布堵住了他的喉嚨,過濾了他的聲音,最後喊出來的隻是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上母親最後一眼,就被柏麗清帶走了。

行李箱空間有限,他們隻能讓他蜷曲著身體。

在這方漆黑封閉的空間內,他感覺到自己在被柏麗清拉著走,他努力著發出聲音,想讓彆人注意到,但是卻收效甚微。

後來行李箱被搬上了轎車的後備箱,柏麗清把他帶回了家。

在那裡,他第一次見到了程羽依。

程羽依養了一條狗,是一條藏獒,程吳川送她的生日禮物。

……

柏麗清把他關在了狗籠裡,狗籠放在樓梯下的雜物間內。

那個雜物間封閉,窄小,沒有燈,隻有門開著的時候,才會有些許光亮投入。

程羽依比他大兩歲,耀武揚威地站在狗籠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就是程季恒壓?”

他沒有說話,抱著膝蓋蜷曲在狗籠一角,滿含戒備與敵意地盯著她。

程羽依冷笑:“我媽媽說你媽媽是個不要臉的壞女人,她搶走了我的爸爸,我才應該是程家大小姐,你就是個狗雜種。”

母親的死亡還曆曆在目,或許正是因為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令他失去了孩子獨有的爭強好勝。

他沒依舊和程羽依辯論,也沒和她爭吵,甚至沒有維護母親,因為他心裡清楚,沒用。

但是他目光中的敵意卻逐漸轉化為了恨意。

他的沉默激怒了程羽依:“你是啞巴麼?為什麼不跟我說話?再不跟我說話,我就放狗咬你!”

那條藏獒很配合程羽依,她的話音剛落,它就衝著籠子裡的他狂吠了起來。

藏獒的吠叫聲十分凶狠,如同獅吼。

他毫不懷疑,如果程羽依打開狗籠,這條藏獒一定會衝進來把他撕成碎片。

程羽依捕捉到了他神色中劃過的驚恐,得意一笑:“哈,原來你怕狗啊,那就讓它好好陪著你吧。”她微微彎下了腰,輕輕地拍著藏獒的腦袋,“巧克力,他歸你了,你要看好他。要是他不聽話的話,你就咬他。”

最後,她得意又狂傲地看了他一眼,離開了雜物間,並關上了門。

光源被切斷,他被黑暗吞噬了,那條體型龐大的藏獒在黑暗中蟄伏著,它的呼吸聲又粗又長,隻要籠子裡的他發出一定點聲響,它就會爆發出一陣凶狠的吠叫聲。

他被關了整整三天。

柏麗清把他當狗似的囚禁著,讓他吃喝拉撒全在籠子裡,讓他和清水,讓他吃狗糧。

但他沒有碰那碗狗糧,他是人,不是狗。

他不會向殺死媽媽的人屈服。

他隻是喝水,餓了就喝水。

到了第四天,奶奶來了。

那時他正在發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恍惚間他又聽到了那條藏獒的吠叫聲,但這次的吠叫聲和之前聽到的不一樣,這次持續了很久。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砰的一聲,雜物間的門被一腳踹開了,那條藏獒備戰已久,一躍而起撲了出去,緊接著門外傳來了一聲沉重的悶響,似是棍子狠狠敲擊在某個重物上的聲音,下一秒就傳來了程羽依撕心裂肺的喊叫:“巧克力!”

她的喊叫,換來的是一陣此起彼伏的亂棍聲。

那條藏獒在嗚咽。

“季恒!”奶奶衝進了雜物間,看到了被關在籠子裡的他。

那一刻,這個小老太太被嚇壞了,手忙腳亂地把他從籠子裡抱了出來,同時還在不停的喊他的名字,確定他是否還活著。

頭很疼,身體很冷,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奶奶長舒了一口氣,緊接著她麵孔上的驚恐全部轉化為了怒火。

被奶奶抱出雜物間後,他才看到三個壯漢在圍毆那頭藏獒。

他們是奶奶帶來的保鏢。

這三個人手中的鋼棍子上端都帶著鋒利尖銳的倒刺,那頭藏獒被打的渾身是血,一動不動地倒在了血泊中。

程羽依還在撕心裂肺的喊叫。

柏麗清麵色蒼白地站在她女兒身邊,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奶奶。

“嗬,好你個柏麗清!”奶奶的語氣咬牙切齒,目光中閃爍著滔天的怒意。

柏麗清神色慌張:“我、我也是為了吳川啊,你也知道他做了什麼事情吧?這件事情不能讓彆人知道,所以我才會把他帶回來。”

她以為手中掌握著程吳川的殺妻罪行就能威脅到奶奶,就能讓奶奶放過他。

但是這個小老太太,最討厭被威脅。

“打死了就停下吧。”她命令那三個保鏢住手,然後把他交給了其中一個保鏢,再然後,她朝著另外一個保鏢命令,“給我摁住她。”

柏麗清瞬間麵無血色,她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那個虎背熊腰的保鏢摁在了地上。

“媽媽!”程羽依開始尖叫,衝到了奶奶身邊,對她拳打腳踢,“你個老不死的!放開我媽媽!”

他奶奶冷笑,目光陰沉地盯著程羽依:“老不死的?你媽可把你教的真好啊!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我這個老不死的老太婆的厲害!”她衝著第三個保鏢命令道,“給我把這個小雜種拉走。”

那位保鏢應聲而動。程羽依就像是一條小雞仔似的被他拉開了。

老太太彎腰撿起了保鏢扔在地上的鋼棍,棍子上還沾著那條藏獒的血,一步步地朝著柏麗清走了過去。

柏麗清渾身都在發抖,神色中布滿了恐懼,她掙紮,卻無果,開始痛哭流涕地哀求老太太:“我錯了,我錯了,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錯了……啊!”

老太太人狠話不多,抬手就是一棍子,狠狠地打在了柏麗清身上。

棍頭上帶著的釘子毫不留情地穿進了柏麗清的皮肉裡,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睡衣上當即染上了殷紅的血跡。

老太太抬起棍子的時候,還濺出了幾滴血。

僅僅一棍就把柏麗清打得動彈不得,她的臉色已經白成了一張紙,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虛汗。

程羽依再次開始驚恐大叫:“媽媽!媽媽!”她還想朝著她媽撲過去,但是保鏢死死地摁著她的肩頭,她也動彈不得。

老太太並沒有就此放過柏麗清,打了她一棍又一棍,直到把她打到渾身是血,她才收手。

隨後,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奄奄一息伏在地上的柏麗清,目光輕蔑的如同在看一條死狗;“以後你要是再敢動我孫子,我就殺了你和你的生的那個小雜種。”

柏麗清氣息奄奄,卻攥緊了雙拳。

老太太捕捉到了這個細節,為了徹底震懾柏麗清,她又抬起了手臂,不過這次不是打向了柏麗清,而是打向了程羽依。

不過可能是看在她是自己的孫女的份上,她並沒有用儘全力,但是鋼棍卻是照著她的臉掃過去的,長釘直接刺穿了她稚嫩的臉頰。

程羽依的右臉瞬間血肉模糊,她開始慘叫——那道疤痕又長又深,直到她長大成年後依舊殘留在臉上。

柏麗清徹底被震懾到了,也開始慘叫,開始撕心裂肺地哭喊求饒:“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乾了,我求您了,就您放過她吧,她還小呢,她才八歲,她是您的孫女啊!”

老太太冷笑:“我孫子才六歲,你放過他了麼?”

柏麗清區起了膝蓋,做出了跪地的姿勢,額頭不停地撞擊地麵:“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老太太沒再理會她,扔下了手中的鋼棍,從保鏢手中接過了他,抱著他離開了柏麗清的家。

後來,奶奶帶著他去了醫院。

他高燒不退,陷入了昏迷,奶奶一直守在他的床邊。三天之後,他才退了燒。

當時病房裡隻有他和奶奶,清醒之後,他說得第一句話是:“程吳川殺了我媽。”

結果這句話卻換來了一個耳光。

“再讓我聽見你說謊話,我就打死你。”奶奶神色冷漠,堅硬,如同一塊毫無人性的鐵板。

他的眼眶濕了,因為憤怒和怨恨,呼吸開始急促,他攥緊了拳頭,強忍著眼淚,死不屈服:“程吳川殺了我媽!”

奶奶又給了他一個耳光,這次打的比上次更疼。

他怒不可遏地瞪著奶奶,聲音比剛才更大了一些,幾乎是用儘全身的力量在怒吼:“程吳川殺了我媽!我恨他,我要給我媽報仇!”

這回奶奶沒再給他耳光,她的目光漆黑深邃,如同看不見底的深淵:“你想動我兒子,就必須先過我這關。”

他氣得渾身都在顫抖,看向奶奶的目光中充滿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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