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蜜桃 張不一 14136 字 5個月前

雲中寺位於雲山頂端,紅牆黛瓦,香火旺盛,古韻十足。

踏入雲中寺的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顆盤根錯節、枝葉繁茂的大樹,樹乾和樹枝上掛著無數個紅線圈,每個線圈上都係著一個小小的銀質鎖形掛件。

這些紅線圈有的新有的舊,密密麻麻的幾乎覆蓋了整棵大樹的下半部分。

陶桃和程季恒走進雲中寺的時候,剛好碰到一對年輕男女並肩站在一起,雙手合十對著這顆大樹朝拜,兩人的表情和動作如出一轍的認真虔誠。

程季恒從未見過這種樹。

他記得寺廟門口一般多種菩提樹或榕樹,但這顆樹看起來既不像菩提,也不像榕樹。

“這是什麼樹?”他好奇地問陶桃。

“菩提。”陶桃又補充道,“兩顆菩提。”

程季恒看向了那棵樹的根部,才發現這是一株連理枝——一樹雙根,兩棵樹的樹乾緊密纏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顆大樹。

又想到那對虔誠的男女,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姻緣樹?”

“是姻緣樹,但我們當地人叫月老樹。”陶桃解釋道,“我們當地人有個習俗,夫妻結婚前一定要來雲中寺拜月老樹,還要在月老樹上係結發扣。傳說是隻有在月老樹上係了結發扣,月老才會承認這段姻緣,不然不算數。”

程季恒既不信神佛,也不信傳說,在他看來,這全是忽悠人的東西,但他心裡清楚這顆傻桃子一定信,所以就沒打破她的美好幻想,而是順著她的話問道:“那些紅線圈就是結發扣?”

陶桃點頭,繼續解釋道:“我們這兒男女結婚前會各剪掉一縷頭發,然後再用紅線把這兩縷頭發纏在一起,編成一個環形扣結,這個扣環就是結發扣,象征著兩個人結發為夫妻。在把結發扣掛在月老樹上之前,還要找人打個同心鎖,把同心鎖係在結發扣上,意思就是把兩人鎖在一起了,永遠不分開。你看樹上掛著的那些同心鎖,每一個鎖上都刻著夫妻兩人的名字。”

所以說這些話時,她的語氣很輕柔,又帶著幾分憧憬。

每一個少女心中都有一份關於愛情和婚姻的美好期待,就像是兒時幻想自己是童話裡的公主那樣期待。

陶桃也是一樣。

她覺得能和相愛的人一起把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結發扣掛在這棵樹上,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程季恒聞言抬頭,仔細看了一下那些掛在樹上的小銀鎖,還真是每個上麵都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但他並不信區區一個小銀鎖就能鎖住兩個人的一輩子。

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東西,就是愛情。

世人把愛情這種東西描述的太美好了,但隻有小傻子才會相信世界上存在真正美好的東西。

他媽當初要不是因為相信了愛情,絕對不會嫁給程吳川那個爛人。

他不信把名字刻在銀鎖上的這些人,沒有後悔的。

但他並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因為不想掃了那顆傻桃子的興致。

他從她的眼中讀出了憧憬。

他不信的事情,她全信。

她全心全意的信任著這個世界,用最大的努力去熱愛著這個世界,無論這個世界怎麼打擊她,她都不會被打垮,哪怕是崩潰大哭,也隻是短暫的一會兒,很快她就會自愈,再次積攢起熱情,繼續愛著這個世界。

程季恒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傻?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這種上善若水的小傻子,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把她從高高的枝頭摘下來,扔到地上,讓她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多肮臟。

可是他又克製不住地想去維護她的這份天真和傻氣。

她總是能在他的人生中開拓出一個又一個例外。

輕歎了口氣,他順著她的話問道:“這廟裡能刻鎖麼?”其實他根本不關心這個問題,但是這顆傻桃子似乎很關心有關這顆樹的一切。

這棵樹在她心中,象征著神明。

陶桃用力點頭:“當然可以!不光能刻鎖,還能做結發扣,專業提供一條龍服務!”

那這幅興致勃勃的小樣把程季恒逗笑了,故意逗她:“了解的這麼清楚?你才多大就想嫁人了?”

陶桃臉紅了,又羞又氣地反駁:“我才沒呢,我都是聽我奶奶說的!”

程季恒眉頭一挑,話峰忽然一轉:“不過你今年都已經二十了,可以嫁人了,合理又合法。”

陶桃的心跳猛然錯漏了一拍,臉更紅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跟你有什麼關係?”然後轉身就走。

程季恒笑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雖然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但是寺內的香客依舊很多。

有些香客自己帶了香,有些則是去廟門旁設置的服務台買香。

陶桃去了服務台,正準備買香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程季恒:“你要燒香麼?”

程季恒搖頭:“不燒。”

陶桃:“這裡燒香很靈的!”

程季恒隻好把說明白點:“我不信佛。”

陶桃一愣:“那你信什麼?”

程季恒語氣淡淡:“什麼都不信,我隻信我自己。”

他沒有信仰,是因為不信任信仰。

陶桃隻覺得他是個無神論者,所以就沒再問他買香的事。買了三支香後,她朝著設置在正殿前的銅香爐走了過去。

程季恒緊跟在她身旁。

銅香爐一角豎著一根紅色的蠟燭,以供香客點香。

此時點香的人很多,陶桃站在人群後麵排了好大一會兒才擠到蠟燭前,就在她伸手點香的時候,忽然從對麵伸出來了一柱香,直接把紅蠟燭捅翻了,火苗連帶著蠟油儘數砸在了陶桃的手背上。

“啊!”灼燒感來得猝不及防,疼的她直接甩掉了手裡的香。

程季恒原本在人群外站著,聽到她的喊聲後一頭紮進了人群,橫衝直撞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陶桃白嫩的手背上燙起了一片水泡,程季恒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不假思索地攬住了她的肩頭,另一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強勢地護著她離開了人群,快速朝著衛生間走了過去。

來到洗手台前,他打開了水龍頭,卻又不敢把水流開的太大,擔心水流的衝擊力會弄疼她,所以謹慎地將水龍頭擰開了一個合適的角度,然後握著她的手腕,緩緩地將她的手背移到了水流下。

寺廟裡用的是山泉,清爽冷冽,灼燒感瞬間被衝掉了不少,疼痛感也減輕了不少,陶桃緊擰著的眉宇也伴隨著涓涓細流舒展開來。

程季恒的臉色卻依舊緊繃著,緊張又擔心地看著她:“還疼不疼了?”

陶桃沒那麼嬌氣,搖了搖頭:“不疼了。”

程季恒舒了口氣,但是很快他的臉又崩緊了,這回不再是緊張擔憂,而是生氣:“你就不能小心點麼?燒個香也能把自己的手燒成這樣?”

陶桃知道程季恒是為了她好,是因為她的手被燒傷了才生氣,但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她忽然特彆委屈,還是憋不住的那種委屈,因為他太凶了。

上一次體驗到這種因為被擔心而受到的委屈,還是她爸媽活著的時候,有時候她不小心或者意外傷到了自己,爸爸和媽媽也會這麼生氣。

那個時候她有恃無恐,哪怕心裡清楚爸爸媽媽是因為愛她才生氣,還是會委屈的流眼淚,抱怨他們太凶了。但爸媽死了之後,她連委屈的資格都沒有了,有人這麼關心她就不錯了,她還哪兒敢委屈啊?

但是她在程季恒麵前就敢,也隻在程季恒麵前敢。

她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卻又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所以繃緊了嘴巴,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程季恒懵了,頃刻間氣勢全無,弱小卑微又茫然地問:“你、你哭什麼呀?”

他要是不問這句話還好,他一問,陶桃就再也憋不住了,直接哭了出來,嗚咽著說道:“你凶我乾什麼呀?我又不知道那根蠟燭會倒。”

程季恒嚇的連話都說不全了,甚至開始結巴:“我我我我我沒有凶你……”

他越是卑微,陶桃的氣焰就越囂張,不是故意囂張,是不由自主的囂張,有種……欺負老實人的感覺。

“你就是凶我了!”

“……”

這一刻程季恒特彆無奈,要是換了彆人,敢這麼不識好歹,他早把那人收拾老實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麵對這顆傻桃子的時候,他竟然毫無招架之力,甚至真的覺得自己剛才太凶了。

最終,他選擇道歉,語氣還非常的卑微:“對不起,我不該凶你。”

陶桃就沒搭理他,抽抽嗒嗒地吸鼻子。

程季恒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臉色,語氣堅決地保證:“彆哭了,我以後再也不凶你了,我發誓。”

其實已經沒有眼淚了,但陶桃還是抬起手背給自己擦了擦眼淚——她小時候就是這麼對付她媽的。

然後她關上了水龍頭,一言不發地從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轉身就走。程季恒歎了口氣,無奈地跟在她身後。

陶桃又去了服務台,重新買了三支香。

她沒有忘了今天來雲山的目的。

銅香爐周圍的人依舊很多,程季恒這回不放心讓她自己去點香了,還沒走到香爐處,他就朝她伸出了手:“把香給我,我去給你點。”

陶桃還在賭氣:“我自己可以。”

程季恒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不容置疑,命令道:“快點給我。”

陶桃瞟了他一眼,有預感自己這回無法反抗,然後乖乖地地把香給了他。

擠在人群中點香的時候,程季恒再一次的認定自己今天絕對是瘋了,不然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乾出來這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

和這顆傻桃子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像是被下了蠱一樣,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點完香後,他把香還給了陶桃。

陶桃拿著香走到了大殿前,恭敬虔誠地舉著香,依次朝四方朝拜。

她向佛祖許願,希望奶奶的身體趕快好起來,希望奶奶平安健康,希望她還能陪她很久很久。

……

燒完香,陶桃又帶著程季恒在寺裡逛了一圈,然後兩人就下山了。

下山的時候他們倆坐得纜車。纜車一車隻載兩人。

纜車轉到他們倆麵前的時候,陶桃先上了車,程季恒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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