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韞玉和宋玢有時候很像,這兩人都吊兒郎當的,有著世家貴族的天之驕子身上都有矜貴,挑剔,不耐煩,偶爾還自大又狂妄,除了張風流蘊藉的好皮囊和生來就有的好底子天賦。
其他地方,在楚明姣眼裡,可以說是不忍直視。
可就是這麼個浪蕩子,在那個無星無月的夜裡,不曾遲疑地拒絕了她。
“我不能走。”他巋然站在原地,任她怎麼拉都不動。
楚明姣鬆開他袖口,紅著眼眶咬牙,大聲道:“你是不是瘋了?不走你就死了你懂不懂啊!”
“楚明姣你聽我說。”蘇韞玉喚了她全名,話語理性得近乎將自己的性命完全剖除在外:“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蘇家該如何自處?”
“那些名聲還能有你的命重要嗎?”她用匕首戳他脊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道理你是不懂嗎?”
“曾經我不理解楚南潯,我們那樣撐著為他找辦法,為何他仍要選擇赴死。”蘇韞玉苦澀地彎了彎唇,望向她的眼睛,由衷道:“現在我理解了,真的,明姣。
“甭管深潭是怎樣的存在,隻要這個“以人活祭,保三界平安”的說法還在,被選中的人便無法掙脫,我沒法做山海界的叛徒,蘇家也不能因我蒙羞。”
“再說直白一點。”他頓了頓,道:“我承受不住‘三界生靈或許因蘇韞玉而死’這種說法。”
他們確實都不想死,但是他們沒有辦法。
無法逃脫。
“正好你來了,今日你不來,我也得找機會去見你呢。”蘇韞玉看著她,道:“伸手。”
楚明姣吸著鼻子照做。
“流霜玉。”他側身將東西塞到她掌心中,在她耳邊用極低的聲線道:“人在世時生剝一縷神魂,於玉中蘊養,可保死後魂三月不滅,尋個合適的肉身,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其實那個時候,蘇韞玉自己也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嘗試,但這東西,萬一呢,人生在世,總要抱有點希望。
“好了。我可將我最後的希望,都交到楚二姑娘手裡了。”他攤了攤手掌,替她將匕首收了,想了想,又頗為鄭重其事地叮囑:“我思量了一天,在山海界找個容貌能勝過我,且生機即將完全流逝的軀體怕是難,但你還是幫我把把關,彆醜得沒法看。”
結果最後那片流霜玉還真發揮了作用。
蘇韞玉借助因為受罰而生機流失,奄奄一息直至斷氣的宋謂軀殼醒了過來。
隻是這樣一來,不止身份背景離自己而去,就連從前有的修為,心法,秘術,全都付諸流水,需得重頭再來。
“蘇家的盾山甲都是從小就學,宋謂這具身軀,適合嗎?”楚明姣又問。
蘇韞玉沉吟片刻,繼而搖頭說實話:“很難。因而,我想找追星刃不全是因為它有極強的攻伐之力,可能是後續對付深潭的有利武器,還有一點,傳聞它與盾山甲相輔相成,兩者合一,有事半功倍之效。若是能找到它,或許也能重修盾山甲。”
這意思楚明姣懂了。
走一步看一步。
“彆有太大壓力。”楚明姣馬馬虎虎地安慰了句:“就算真要對付深潭,主力也是我而不是你,放寬心就行。”
“……”
他們從山路走下來,一路朝城中去,約莫四個時辰後,到了峪州城城南的渡口。
渡口邊很熱鬨,人潮來來去去,大多人形色匆匆,從渡口乘船登舟上或下,在日複一日的熙攘熱鬨中奔赴自己的目的地。
“走吧,選家酒樓,我們也聽聽消息去。”蘇韞玉仔細看了看渡口兩邊矗立的酒樓,視線從被風刮得鼓動的白布招牌上掃過:“供修士北上的畫舸五天內隻有這一趟,附近酒樓中說不定都是同行者。”
“走吧。”楚明姣揚了揚下巴:“你去問問,這六家酒樓,哪邊的糕點最好吃,還有。”她轉身去找春分與清風:“天一下雨,我手就有些痛,我預備在房裡做個手敷,也去去晦氣。”
說著,她取下手中的靈戒,丟給清風,看他手忙腳亂地接住,開口說出自己日常的規格配方:“將一百塊靈髓石,五根靈芝,十朵雪靈花磨成細粉,一塊鱗鬆香掰開,掰為五塊,還有……”她卡頓了下。
春分含笑接:“再加以雪山巔的靈泉甘露,放置在玉盆內。殿下放心,我記得。”
楚明姣笑了下。
清風已經完完全全傻了,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靈戒,再看看楚明姣,一臉囁嚅的難以置信:“什,什麼……一百靈髓石麼?”
單就這一個,已經讓他腦子無法正常思考了。
這麼一長串下來,蘇韞玉都跟著側目。
他轉了轉自己的靈戒,掂量了下全身家當,對這姑娘財力雄厚程度止不住的驚歎。
“我記得,你從前雖也精致講究,但也沒敗家到這種份上。”他搖著頭將她打量了遍,“嘖”的歎了聲:“江承函到底怎麼養的你,能將你養成今日這等嬌貴小模樣的?”
他失笑:“感情他這神主的威儀,是半點沒用在你身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