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打雜的小狗在外麵喊,“三爺喊您去招呼客人呢!”
“來了!”五爺瞬間收回思緒。
他離開了,那匣子卻還擺在桌上,隻是裡麵已經空了。
一場生日鬨轟轟,末了五爺還親自登台獻藝,引來滿堂喝彩,生日宴圓滿結束。
唱戲的人為保護嗓子輕易是喝不得酒的,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各界達官顯貴都來捧場,少不得破破例。
而你喝了他的,就不能不喝他的……
哪怕隻是薄酒,一圈轉下來,兄弟幾個也有些醉了。
二爺身上還帶著傷,三爺親自過來給他換藥,小聲道:“不該喝的,你還跟人劃拳呢,記瞧瞧,傷口又崩開了。”
這可是槍傷,最不容易好的。
偏又見不得人,也不好隨便請外頭的大夫來治。
如今時局正亂,想弄點兒西洋的盤尼西林也不容易。得虧這天氣不怎麼熱,不然發炎化膿高燒可不是玩的。
二爺躺在床上,聞言笑道:“不打緊,我底子好,且掛牌歇業幾日養養也就行了。”
三爺白他一眼。
這事兒若你說了算也就罷了。
尚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罵的何嘗不是他們?
二爺欲言又止。
既然選了這條路,好歹從黑影裡看到一絲光,怎麼能輕易放棄呢?
就算舍了他這條命又如何?
不過賤命一條罷了!
三爺垂著頭,燈光也照不清表情,“不管怎麼說,好好的……”
不然你就算死了,怕也沒法給你堂堂正正上柱香。
哥倆正小聲嘀咕著,五爺就在外麵敲門。
“二哥,睡了嗎?”
三爺忙伸手把二爺的衣裳蓋好,“沒呢,我剛替二哥換了藥。”
五爺就推門進來,笑道:“三哥也在,正好。”
他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厚厚的禮單推過去,刷的抖開扇子扇了兩下,漫不經心道:“你們也知道我最不耐煩這些俗務,下頭人說給我送禮,我卻不耐煩打點,你們且替我收著。如今時局不大好,卻不好買房子置地,二哥,你常在外跑動,若瞧著有什麼要花錢的地方,隻管拿去使。”
二爺三爺在那邊對視一眼,神色複雜。
都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五爺如今一個生日過下來能收多少禮金,他們是最清楚不過的,說是一夜暴富也不為過。
若放到外麵開粥棚舍粥,都夠救活半城人了。
二爺道:“這怎麼能行?你也不是小孩兒了,還當當年讓我們給保管壓歲錢呢,自個兒的錢自己拿著花,留著以後等太平了買房置地娶媳婦……”
不等說完,五爺便淡淡道:“太平?誰知道能不能熬到那一天呢?且行且看吧。”
他下意識伸手壓了壓胸口的位置。
三爺還要說什麼,五爺卻不耐煩再待,麻溜起身道:“忙活了一天,又是招呼客人,又是登台獻藝的,累的我夠嗆,走了,回去睡覺了。”
說完也不等兩個哥哥招呼,自顧自倒背著手走了。
剩下二爺三爺麵麵相覷,半晌,三爺去拿了禮單過來。
打開略粗粗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何止今年的禮呀,隻怕五弟這幾年攢的身家都在這兒了。
三爺從夾層裡拿出鑰匙和密碼紙,又遞給二爺看。
哥倆瞅了半天,跟木雕似的愣在那裡,沒話說。
這是五爺在外麵自己租的私庫,外人根本不知道。
有了這兩樣東西,壓根兒不用五爺到場,他們隨時都能取用。
也不知過了多久,三爺搓了把臉,“老五……該不會猜出什麼了吧?”
不然怎麼?
二爺撓頭,仰頭看著床帳子說:“老五這小子打小就機靈……”
大家又是一起長大的,長年累月若給看出什麼端倪,倒也不奇怪。
三爺歎氣,拿著那禮單跟捧著一盆子燙手山芋似&#303記40;,丟也不是,收也不是。
“這怎麼話說的?這是老五賣藝的錢呢,咱們怎麼好要?”
學戲唱戲有多苦,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
彆看外麵給臉喊一聲“爺”,可在大部分人眼裡,壓根就不算個人。
唱戲的嘛,下九流,下三濫。
老五年紀輕輕就接了班主的擔子,又要在外事事周旋,難呐!
他們想乾什麼,平時花自己的錢也就罷了,怎麼能捎帶上弟弟呢?
這可是掉腦袋的營生!
“不成,我得去找他去。”
三爺才要起身,就被二爺抓住了,“得了,你不知道他多犟?”
三爺無言。
確實。
二爺失笑,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睛驀地亮起來。
“算咱們欠老五的,等以後天下太平了,大家就都不唱戲了,咱們哥幾個種地養活他……”
說得三爺也笑了。
嗯,說好了,等天下太平了,就都種地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