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蕭朔休養半日,能扶著山壁站起來。他腰上的傷疼得厲害,但他受傷多了疼慣了,也能忍受。
蕭朔扶著山壁嘗試走動,並不會拉扯腰上傷口,他稍稍放心,隻要傷口不會再撕裂就好。
腿上的傷不重卻駭人,走路時拉扯著,褲子摩挲著,一陣一陣的疼,相比腰上的傷,這點疼痛對蕭朔來講並不算什麼。
蕭朔來回走動幾步,適應了會,扶著山壁剛要坐下休息,動作卻一頓。
他似乎聽見了噠噠噠的聲音。
是馬蹄聲。
蕭朔手掌攤開貼在山壁上,聲音更加明顯,蕭朔回身望向土路,捂著腰上傷口緩緩走入路邊茂密的灌木林後。
沒隔多久,便能清楚看見一人騎馬而來,來人麵目平庸,一身黑色勁裝,看過就忘,但渾身肌肉卉張,想來功夫不弱。
蕭朔一眼便瞧出他是特意培養的死士。
就是不知他目標是誰,是他?還是那位小姑娘?不管是誰,蕭朔都不會讓他活著走出自己的視線。
蕭朔矮身撿起兩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拋了拋,在人靠近時,兩塊石頭接連脫手而出,一塊砸向馬腿,一塊砸向落下馬的黑衣人。
馬兒突然趔趄倒下,黑衣人旋身下馬,一道破空聲朝他而來,他側身躲避,路邊灌木叢中卻顯出一道人影,疾速逼近他,在他反應過來時,一支尖銳的細棍已刺入他太陽穴。
黑衣人瞪大了眼,放大的瞳孔裡映著蕭朔冰冷的臉,高大的身軀緩緩倒下。
腰間傷口撕裂,蕭朔捂著傷口,血液從指縫咽了出來,蕭朔神色不變,蹲下在黑衣人身上摸索,搜出毒藥解藥傷藥銀子火折子,又解下他腰間佩刀、水袋以及袖中匕首,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黑衣人衣襟大開,左側胸膛紋了兩個小字,十三。
蕭朔眉頭微皺,抬起黑衣人一條腿,將人拖入樹叢後。
片刻後,他從樹叢後出來,吹了三聲馬哨,受驚跑遠的馬兒噠噠噠跑了回來,蕭朔牽著韁繩將它栓在路邊樹上,打水處理傷口。
他一隻手不方便動,處理的很粗糙,擦乾淨咽出的血液後,直接將傷藥倒在了傷口上。
死士所用傷藥藥效極烈,藥粉接觸傷口的瞬間疼痛難忍,蕭朔額跡冒出大片冷汗,咬緊了牙關,脖頸青筋綻出。
疼痛過去,傷口似乎也不疼了,蕭朔草草包紮完,把水袋灌滿水,騎上馬兒。
——
耽擱了一上午,雲皎沒有休息,緊趕慢趕了一下午,其間隻停下休息了兩次,在天色暗下來之前,找到一處避風的山坳,找柴生起火。
她趕了半天路,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雲皎撿兩塊石頭搭了個簡易土灶,把瓦罐架到火上,往瓦罐裡倒水,隻堪堪淹過瓦罐底部一指,就一個水袋的水,不多,她得省著用。
抓兩把中午洗乾淨的婆婆丁放進去,不一會就熟了。
雲皎就著瓦罐,撇了兩根細樹枝剝去樹皮當筷子,搛婆婆丁吃。
沒有葷腥,肚子吃飽了也總覺得空落落的,雲皎拿出兩顆山泡吃了,壓下嘴裡苦味,借火光看腳底傷口。
歇了半天,腳底破皮處好受許多,可下午不停趕路,還沒長好的皮崩開,腳底又開始疼了。
雲皎用煮婆婆丁的水衝洗腳底傷處,坐在地上,腳搭在鞋麵晾著。
雲皎打了個哈欠,往火堆裡添了兩根柴,火焰瞬間變大,雲皎抱著匕首開始打瞌睡。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有東西奔跑的聲音,噠噠噠的,她睜開眼,噠噠噠的聲音更加明顯,似乎還有嘶鳴聲,雲皎才反應過來她不是在做夢。
是有人騎馬而來。
是追兵嗎?!他們不是在女主快到達逖州時才追上嗎?!為什麼會這麼快?!
雲皎頓時瞌睡嚇醒了,趕緊挑開火堆滅了火,將餘燼掃入草叢中,握緊匕首,帶著水袋,背著小布包,拿著木棍毅然決然躲入灌木之中。
白日裡雲皎都不敢往灌木叢裡走,裡頭指不定會有什麼毒蛇毒蟲,現在卻是無法,她躲在灌木後,抓緊了匕首,又驚又懼。
馬蹄聲愈發響亮,越來越近,沒有遠去的趨勢,似乎在附近停下,雲皎捂住嘴巴以免自己控製不住發出聲音,抓著匕首的手止不住發顫。
月光不亮,從樹叢後看不清來人,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黑色的高大身影,他似乎已經找準了她藏身的地方,正在靠近,愈來愈近。
雲皎咬緊牙關,顫著手拔出匕首,在人轉過來時,猛地刺出。
“啊——”
手腕被鉗製,匕首哐啷落地,雲皎忍不住發出痛呼,淚水滾了出來,淚眼朦朧之下,雲皎看清了來人的麵容。
雲皎眨了眨眼,“是你?”
“是我。”蕭朔趕緊鬆開手,解釋道,“姑娘對不住,我戒備慣了,習慣性出手,姑娘有沒有傷著?”
雲皎轉了轉手腕,隻是有點疼,“沒有。”
來人是蕭朔,不是追兵,雲皎稍稍放下心來,卻又沒完全放心,雲皎咬了咬唇,“你為何會到這來,你不是在水井那休息養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