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三人臉色都不算好看,互相看向彼此,都從對方神情中看到憂心和沉重。
“雲皎,你對瘴氣了解多少?”蕭朔問,他知雲皎醫術不差,但瘴氣多發於逖州及逖州以南的區域,雲皎身為燕京人士,此前未曾離開燕京,不一定對此有了解。
雲皎理論豐富,可從未實踐過,她想了想,如實相告,“隻讀過記載瘴氣相關的醫書。”
楚笙聞言,看向雲皎的眼睛微微睜大兩分,她隻讀過醫書都同她講得頭頭是道,真厲害!
蕭朔頷首,如此便很好了,至少對瘴氣有所了解,他們不會兩眼一摸瞎。蕭朔也將他探聽到的一切說與二人聽,青陽瘴以及清明後的黑瘴。
他所說的,與雲皎所知曉的知識重合,清明後,瘴氣確實會肆虐,且隨著天氣逐漸炎熱,會更嚴重,雲皎心底堅定了幾分,她所學所了解的能派上更多用場。
他們三人圍坐一處,低聲談論,多是蕭朔和雲皎在說。
楚笙對此所有了解都是從雲皎處得知,遂安靜坐在一旁,聽他二人談論,眼睛定在雲皎身上,火光照在她眼中,似看著雲皎時眼睛閃閃發亮。
她的目光熱切到想忽略都難,雲皎頂著楚笙的目光,與蕭朔談論時,餘光不時瞥向楚笙。
被她這般看著,雲皎不由自主挺胸收腹抬頭,侃侃而談,幾乎掏空了她目前能想到的所有。
這下不止楚笙,就連蕭朔也專注地看著她,眼中閃過驚喜。
她們談論說話,其餘人也沒閒著,壓低聲音說小話。
“那是霧麼?怎麼這兩日愈來愈黑了……”
“不像是霧,前兩天太陽那麼大,也沒見曬散了去。”
“或許是黑雲?要下雨了,雲壓得低,看著像壓樹頂上。”
“可前幾日就有了……”
幾人小聲低語,旁邊幾人聽見,也插嘴參與談論。
她們說著,有人漸漸察覺不對勁,看著顏色愈發深的黑霧心生不安。
她們雖身居後宅,卻不全是什麼也不知道的無知婦人。
她們讀書識字,讀的不止有《女戒》《女訓》,還有各類遊記或是異誌。
此類書雖不是人人都讀過,但她們中也有人在書裡看見過,逖州有瘴氣,身處瘴氣之中,輕則傷寒,重則身亡。
更嚴重的,或許會變成疫鬁,一個村、一個鎮、一座城人都會相繼染病,偌大的城會因此變成空城。
讀書時,她們隻以為書中寫的離奇古怪,不以為真,可直到現在,在穿過死亡林後幾日,她們才將不斷蔓延擴散的黑霧和瘴氣關聯起來。
“……是不是瘴氣?”
有一人低聲問,幾個想到此的人麵色微變,其餘不知的人也愣住,看向她們。
低低的交談說話聲斷斷續續響起,其中夾雜著害怕與驚恐。
若真是瘴氣……她們看著這幾日擴散許多的黑霧,心頭各種情緒交雜,她們不曾想過,逖州的瘴氣竟如此泛濫嚴重。
“彆亂想,自己嚇自己。”說話的人底氣不足,目光瞟向雲皎,雲皎醫術好,她或許知道樹頂的黑霧是什麼,能給她們答案。
眾人沒討論出個結果,爭執不下,她們心裡或許已經隱隱有了答案,隻是她們不願相信。
她們看向雲皎,隻見他們三人並無異樣,蕭朔雲皎一如往常,神情甚至比前兩日更放鬆些,隻是楚笙神情稍稍有些奇怪,看著雲皎的目光是說不出的……崇拜?!
眾人沉底的心微動,瘴氣或許隻是她們的胡思亂想?
她們稍稍鬆了口氣,但還是想明確知道那黑霧是什麼東西。
徐老夫人問:“雲姑娘,那邊黑霧沉沉,你可知是什麼?”
她猜到蕭朔身份時,便知道以後的日子不會順利,即使蕭朔給了她們希望,那也隻是水中月鏡中花,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此時她心中對黑霧的猜測已經確定,也不曾慌亂。
雲皎聞言頓了下,看向蕭朔,蕭朔微微頷首,雲皎才道:“那是瘴氣。”
猜測得到印證,眾人不由慌亂,或震驚或恐懼,嘩然一片。
“大家彆慌,聽我說!”雲皎儘量提高音量,試圖蓋過眾人的聲音,隻是她一人敵不過眾人,眾人似乎並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蕭朔氣沉丹田,“大家彆慌,聽雲皎說。”
他聲音大,一下蓋過眾人,她們愣了一瞬,安靜下來,三十幾雙眼睛都看向雲皎。
雲皎道:“大家彆怕,我們現在看到的瘴氣是青陽瘴,目前隻在山林深處蔓延,暫時不會危及咱們。即便不甚吸入或置身其中,隻要量少時間短,對身體也無大礙,若不甚染病,服下方劑便能驅散病邪,大家不必困擾憂心!”
眾人鬆了口氣,便聽雲皎繼續道:“但是,在清明之後,天氣逐漸炎熱,山林中潮濕悶熱,山中野物屍體、滿地腐葉落葉、死水等都會在日間炎熱的天氣作用下腐爛發臭,化作瘴氣的一部分,青陽瘴會變成黑瘴。”
“瘴氣通常呈灰色,偶有其他顏色,或黃或黑或綠,其中黑瘴最為可怖。一則是其蔓延極快,二則是沾染黑瘴,極易染病。”
現在已是三月底,清明將近,黑瘴也不遠了。
“咱們在山林中,環境惡劣,吃用藥物短缺,山中草藥未經炮製,藥性不一,若是不甚染病,極有可能無藥可用。”
“那我們怎麼辦……”
“……我們隻能等死不成?”
“我們不會死吧……”
眾人三言兩語,聲音又蓋過雲皎,蕭朔朗聲道:“我們加緊趕路,早日抵達赦南鎮。”
雲皎緊接著道:“對,人煙聚集的地方,瘴氣會少許多,赦南鎮有人有藥,不甚沾染黑瘴害病也有藥可用,我們儘早趕去!”
為今之計,隻有這一個辦法。她們不知赦南鎮到底如何,但再差也不會比在山林中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