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柳彥禎暗暗歎了口氣,今年瘴毒才剛開始彌漫,所耗藥材已是往年的四分之一,如今之舉若真能成功抵禦瘴毒,藥材用了便是用了,可若是未能成功,今後藥材短缺,又該如何是好。

柳彥禎心中憂慮縈繞,但斷沒有才開始實行新方法,就打擊士氣的道理,所有人都在往一個方向使力,即便力量再微弱,她們都在儘力做自己能做之事,有一分力便出一分力,他不能潑涼水。

雲皎立在一旁,試探喚了一聲:“柳大夫?”

柳彥禎回神,壓下心中憂慮,收好清點出來的藥材清單,麵色已經恢複如常,“取蒼術、青蒿……”

柳彥禎念了幾個藥名,雲皎應了聲好,壓下心中疑惑,按柳彥禎所說取了藥材,提上走出庫房。

雲皎走在前,柳彥禎走後麵給庫房上了鎖。

雲皎把提出來的藥材放一旁,清點藥囊和麵罩數量。

縫製藥囊的人手分了一半去縫製麵罩,半上午過去,藥囊多了三十六個,麵罩多了五十個,加之昨日縫製的,藥囊一共一百五十九個,麵罩八十八個,今天忙活完,藥囊和麵罩應當就能給各家各戶都分上一個。

瘴毒彌漫後,鎮民時常閉門不出,每戶一個麵罩,一個藥囊暫且夠用。

雲皎清點完,潤筆記下數字,便馬不停蹄去處理拿出來的藥材。

雲皎提出燒蒼術之類的藥材來避瘴毒,柳彥禎覺得可行,不僅打算在鎮外燒,還打算給每家每戶都分上一部分,在瘴毒肆虐時,她們各自燒了,更多一分保障。

麵罩藥囊已完成近半,藥材分發也可提上日程,他們可先將藥材分好,做好一切準備,後續才能有秩序的進行,就算有突發事件,也不會慌亂。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們不信天,隻想將一切機會抓住,靠自己。?

柳彥禎擬了一個配比方子,見雲皎過來,便招手讓她來看。

雲皎看了方子,不由感慨薑還是老的辣,柳彥禎配比的很好,和她以往書上看過的方子也差不離,顧及著藥材餘量,雲皎問:“柳大夫,蒼術少一兩,換作青蒿,可行嗎?”

近兩月,正是采摘青蒿的時節,鎮子外田埂上山野裡就有,她來赦南鎮時,路上隨處可見,與柳彥禎去山腳時,也看見田埂上有許多,被鎮民當做雜草拔了扔一邊堆著。

青蒿量大,怎麼用也不心疼。

柳彥禎仔細想了想,雲皎所說的可行,他點頭同意,筆尖蘸墨水,在已寫好的方子上劃了一筆,在旁寫上更改後的用量。

藥材是用油紙包裹,包藥材油紙用量大,柳彥禎之前裁的不夠用,雲皎便拿了小刀,疊了油紙在一旁裁,裁完後,同柳彥禎一起包藥材。

以前她幫爺爺給病人抓藥,都有現成的袋子裝,不曾自己打包過,老式的打包手法雲皎隻看書時看過,興起時隨便拿了張紙試著按步驟疊,她沒做過,不大會,便盯著柳彥禎的打包手法,看他是如何打包。

柳彥禎熟練極了,很快包完一個,雲皎盯著看了兩遍,才自己上手,一板一眼地打包,包出來也像那麼回事。

柳彥禎留意到,心中泛起疑惑,雲皎醫術不差,炮製藥材也處理的很好,怎的會連最簡單的都不會。

忙活著手中的活計,柳彥禎無暇分心多想,很快就將其忘在腦後。

一上午晃眼就過,期間許留年來了一趟,不知是不是相見的人沒見著,他並未停留多久,很快離去。

隻是在快到午時之際,許留年領著一個家丁和張嬸,用板車拉來了飯食。

板車上擺著四個木桶,一個籮筐,木桶裡是飯菜,籮筐裡是碗筷。外頭的雨一直沒停下,時大時小,板車上的東西全用油布蓋著,蓑衣壓著。

家丁拿開蓑衣,張嬸順勢揭開油布,木桶冒出白霧,散著騰騰熱氣,飯食出了鍋,裝進木桶後便緊趕慢趕地送來。

空氣中隱約飄著飯菜的香味,眾人忙活著不覺得,此時聞見味,都覺著餓了,饑腸轆轆,不由咽了咽口水。

家丁抱起木桶往鋪子裡搬,任辛年輕力壯,見狀去搭手。鎮裡婦人也要下地乾活,手上有些力氣,兩兩一起幫忙搬,四個木桶一個籮筐,轉瞬就移到了藥鋪內。

張嬸揭開蓋子,飯菜香味逸散,直往眾人口鼻中鑽,鋪子裡眾人看著飯食,一桶粘稠插筷不倒的菜粥,一桶熱氣騰騰的乾飯,半桶醃菜肉絲,一桶綠油油的炒空菜,頓時覺得更餓了。

“打飯了打飯了!”張嬸嗓門大,朗聲招呼,問離她最近的婦人要吃乾飯還菜粥,婦人被問得一愣,張嬸又問了她一遍她才激動道要乾飯,張嬸給她舀了大半碗,又舀了半勺醃菜肉絲扣飯上,搛一夾空菜,而後將滿滿一大碗遞給她。

婦人端著飯食,笑得見牙不見眼,去年收成不好,節衣縮食了一年,頓頓清湯寡水或是薯根,就是年節那幾日也是喝的稀粥,沒吃上一頓好的,不成想被叫來幫忙,還能吃上乾飯和肉絲!

肉絲雖切得細,但那是肉啊!

“我也要乾飯!”

“張嬸,給我也舀一碗!”

張嬸嗓門最大,輕輕鬆鬆蓋過眾人,“彆擠,一個個來,都有!”

去年年底開糧倉發救濟糧時,她們都領過,聽張嬸說一個個來,很快你拉我我拉你排成一列,之迅速,令人歎為觀止。

要吃稀粥的少,多是吃乾飯的,雲皎幾人最後去盛,乾飯已經見底,她們吃啥都行,盛了碗稀飯,舀勺醃菜肉絲灑飯上,端一旁去吃。

楚笙吃相不錯,但吃得快又乾淨,幾人碗裡飯食消下三分之二,她已經起身去盛了一碗。

任辛目瞪口呆,又一次刷新了認知,他發覺,自打見楚笙徒手抓蛇後,此後每見一次楚笙,他便被楚笙的行為震撼一次。

任辛瞥了眼雲皎,她神情一絲變化已無,顯然是已經習以為常,他又看了眼柳彥禎,柳彥禎神情平靜,已是見怪不怪。

楚笙盛了飯回來,任辛偷偷看了她幾眼,被楚笙抓了個正著,楚笙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任辛打了個顫,埋頭吃飯。

楚笙第二碗吃完,放下碗筷,雲皎不由看向她,這不像楚笙啊,往常她會再盛一碗,才算吃飽。

雲皎眼中閃過疑惑,楚笙看著她,“沒飯了。”

她還沒去看就知道沒飯了?雲皎去看了一眼,四個木桶空空,炒空菜的菜汁都被倒乾淨了。

雲皎沉默幾息,看來楚笙現在隻能吃個半飽,等晚上回去再多做些,讓她吃個飽。

用完飯食,張嬸和家丁收走碗筷,眾人歇了一刻喘口氣,又繼續忙活起來。

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一下午下了幾場雨,天穹黑沉沉的,似墨染過,黑沉得要墜下來一般,沉甸甸的壓在人心頭。

藥材已經打包好,擂在一起放入木箱之中,防止受潮。

藥囊做了兩百個,每戶分了一個後,還能剩下十來個備用,藥囊率先完成,縫製藥囊的人手全部轉移陣地,幫忙縫製麵罩。

十來個人一起縫製,不過申時四刻,麵罩也做好了。

雲皎將浸漬草木灰的內芯填入其中,每個麵罩內填了兩片,填好放在一旁。

楚笙和任辛則各取一個藥囊,一個麵罩組成一分,用細繩係在一起,放置妥當。

許留年本打算現在就聚集鎮民,將東西分發下去,可天公不作美,雨又下了起來,免得藥囊和麵罩受潮,隻得作罷。待明日看天氣如何,若是天氣好,便明日聚集鎮民分發。

藥囊和麵罩都能重複使用,隻需換掉其中的藥材和內芯,但這東西不嫌多,多做總是好的。

天雖黑沉沉的,但離天黑還有近一個時辰,雲皎和柳彥禎商量後,沒讓手巧的婦人回去,而是再縫製些藥囊和麵罩。

這兩個雖是小東西,但做得多也極耗費布料,昨日雲皎和海伯尋來的布料已經用去絕大部分,剩下的東拚西湊裁了裁,還能做約摸五十個麵罩,八十個藥囊。

婦人在一旁縫製,雲皎幾人在一旁商量,再去買布。

許留年道他去,不看僧麵看佛麵,他來赦南鎮這些年為大家做了不少實事,他出麵一切都好簡單得多。

天快黑了,婦人們三三兩兩結伴回家,雲皎幾人做了最後的收尾,陸續離開。

雲皎和楚笙離開時,許留年還留在藥鋪,和柳彥禎在商量什麼,即使雲皎不聽,也知道是在為毒瘴和疫鬁憂心。

雲皎和楚笙並排穿過鎮子往山上走,除了聽見她們自己的腳步聲外,還有嘰裡咕嚕的聲音。

雲皎最初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仔細一聽,沒聽錯,聲音還在,而且,聲音似乎來自身旁……雲皎頓住了腳步,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是楚笙肚子在叫?

雲皎扭頭看向楚笙,楚笙麵無表情,恍若方才聽到的聲音是雲皎的錯覺,在楚笙淡定的目光中,雲皎陷入自我懷疑,她真聽見了?

然就在下一瞬,咕咕叫從楚笙肚子傳來。

雲皎愣住,楚笙淡定的表情裂開,破天荒閃過一絲窘迫。

四目相對,雲皎挽上楚笙胳膊,含笑道:“我們走快點,回去吃飯!”

楚笙被她拉著往前走,腳步快了些。

兩人趕在天黑前到了家,林妙娘已經準備好了晚飯,站在石壩上都能聞到味,似乎還有肉香。

雲皎嗅聞,是雞肉的味道。有雞吃!

雲皎走進庖屋,看見灶台前後的人,有些意外,蕭朔和林妙娘角色對換了,掌勺的林妙娘坐在灶蹚前小凳上燒火,燒火的蕭朔卻在掌勺。

雲皎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灶台旁,鍋裡悶著一塊一塊的雞肉,兩個雞腿在其中尤為顯眼,鍋裡咕嚕冒泡,熱氣騰騰,肉香四溢。

“蕭大哥,哪來的雞?”雲皎問。

“上午檢修水道,順手抓的。”蕭朔將鍋蓋蓋上,悶著收汁,隔了會,再揭開鍋蓋時,紅燒雞塊就好了。

雲皎擺好碗筷,盛好了飯,就等紅燒雞塊上桌。

兩份炒野菜,一份紅燒雞塊,以及一鍋稀粥,就是他們的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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