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試探的聲音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輪椅轉動靠近的響動。
楚笙對他連個眼神都欠奉,聽著他靠近的聲音,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不願與他交談的拒絕意味十分明顯。
好心關懷,反倒是熱臉貼冷屁股。
蕭翊:“…………”
自討沒趣,蕭翊轉動輪椅調轉方向,往書案而去。
楚笙坐在桌旁,蕭翊坐在書案後,一個外間一個裡間,即使看對方再不順眼,倒也相安無事。
天沉了,風從窗外灌進來,不冷,但風大,吹得書頁翻動,信紙散落一地。
蕭翊最近使喚楚笙使喚的順口,壓住書頁,頭也不抬,就要喚楚笙關窗撿信紙。嘴角微動,蕭翊頓了下,抬眸朝外間望去,楚笙的背影對著他,單薄瘦削。
罷了,他也不是如此不近人情。
蕭翊將書扣在書案上,轉動輪椅轉了個向,扶著窗欞將其闔上。蕭翊轉身,便見楚笙過來,蹲下將地上散落的信紙撿起來,規整後壓在書案上,而後一言不發,回到外間。
蕭翊沉默看完她全程動作,目光隨著她走動去到外間,好一會才緩緩垂下眼。
窗外風聲呼嘯,雨絲落下,細雨蒙蒙,不多時便悄然變作傾盆大雨,雨水打在院裡樹葉上,沙沙作響。
許留年和老四與書冒雨回來,身上都沾了水汽,海伯遞上乾布巾,讓他們擦擦身上的雨水。
他們說話的聲音從院裡傳至書房,沒一會兒人便來了。
許留年跨入書房,和楚笙打招呼,喚了一聲:“楚姑娘。”
楚笙掀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神色冷淡依舊,‘嗯’了一聲。
與書觀察她神色,直覺有所不對,但又看不大出來,似乎沒前兩日淩厲了。
三人跨入書房,走入裡間,楚笙知曉他們要談事,卻沒避讓的意思。前幾次,她要避開,蕭翊偏生不讓她避,隻道談話途中會口乏,讓她候著添茶。
隻是這一次,蕭翊卻道:“無需奉茶,楚姑娘且回去。”
楚笙求之不得,她還不樂意伺候呢,楚笙應下,起身離開。
她出了書房門,蕭翊道:“與書,奉茶。”
與書去端茶水,心裡感到無比奇怪,主子怎麼改性了?昨日還使喚折騰楚姑娘,今日就換了個人似的,善變。
楚笙對他們所談之事完全不感興趣,出了書房就直奔庖屋,提了壺熱水回到她在許府的客房。
喝了幾口熱水,身子暖和舒服,楚笙閒來無事,攤開紙張研墨練字,她和雲皎學了有一段時間了,字寫得像模像樣。
估摸著到給蕭翊熏洗熱敷的時辰了,楚笙放下毛筆,清理好硯台和練字的紙,去庖屋煎藥。
她推開門,站在抄手遊廊下,濕潤的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苦澀味道,楚笙走到庖屋,老四那大塊頭正縮在巴掌大的小凳上坐著,拿著蒲扇守著三個瓦爐煎藥。
老四見是她來了,道:“楚姑娘,您且回去歇著,煎藥之事我來。”
楚笙‘哦’了聲,卻沒離開的意思。老四做不到沒話找話同楚笙交談,楚笙更做不到,兩人沉默無言。
張嬸忙活著煮飯做菜,灶蹚前暖和,楚笙坐到灶蹚後,幫忙看火。
不多時,與書來了,端走熏洗要用的藥湯,沒多久,又來端走熱敷的藥湯,再然後,張嬸煮好了飯,老四將熬好的藥溫著,在飯後端給蕭翊服下,將蕭翊照顧得妥妥貼貼。
楚笙盯了全程,她照顧,蕭翊這嫌熱那嫌冷,什麼都能挑兩句,而與書和老四照顧,他一句話也不多說,也不是多麼難伺候。
楚笙淡淡瞥了眼蕭翊,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蕭翊直覺不妙,心生警惕。
雨下了一夜,次日天色放晴,太陽早早就冒了頭,照得路上積水粼粼發光。
雲皎早早就上了門,跑進楚笙房裡,“阿笙你還疼不疼?”
楚笙:“不疼了。”
“那我們一起去鎮外吧!”雲皎眼巴巴道,今日下山時,站在半山腰往鎮外瞧,一眼便瞧出開荒出的荒地與其他地方的差彆。
山中薄霧蒙蒙,混雜著瘴氣,以往這些霧氣能蔓延至鎮外農田,但這次好像蔓延的範圍沒這麼廣闊,雲皎打算叫上柳彥禎一起去看看。
太子殿下行動不便,連帶楚笙也被他困在了許府,雲皎便想帶楚笙一起去透透氣。
出於對太子的景仰,雲皎拉著楚笙出去前,先去同他說一聲。
“不行。”蕭翊直接拒絕,他坐輪椅,離了人連個台階都下不了,天天呆在許府,院裡張嬸種的花兒有幾個花骨朵他都記清楚了,楚笙想跑,不可能。
雲皎看向蕭朔,說話。
蕭朔輕咳一聲,俯身在蕭翊耳邊,壓低聲音道:“人小姑娘想說體己話你還攔著?”
蕭翊嘴巴無聲的張了張,看嘴型是‘滾’,明目張膽的騙他,他傻嗎?
蕭朔繼續道:“皎皎近來有心事不肯同我說,才來尋楚笙,若是……我就賴著你,你給我想辦法。”
威脅都用上了,蕭翊:“…………”
他是被蕭朔折騰怕了,經不住他再折騰。
蕭翊麵色複雜,他不止一次想知道,蕭朔是從何處學來的沒臉沒皮,蕭翊扶額,擺了擺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