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懷抱, 溫錦柔沒有掙紮, 乖巧如兩年前那時候, 頭枕在他胸膛上,十分依偎他的樣子。
徐詣低頭看看她,唇角牽起,不舍得將她放開, 可終究還是到了停車的地方,“初初幫我開車好嗎?我抱你上車, 送你回家。”
溫錦柔沒動靜,徐詣低頭看:“初初?”
“等一下。”
“先等一下。”
她的手慢慢攀上他肩膀,抱著他頸彎, 徐詣僵硬著身體, 安靜看她慢慢抱緊自己。
真是太久太久沒有體驗這種感覺了, 關於她的主動和依賴。
“怎麼了嗎?”他並不想打擾的,可還是忍不住想試探,嗓音很輕很啞:“是不是紀庸欺負你了?我回頭替你出氣。”
溫錦柔隻是想確定一件事,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像紀庸說的那樣, 喜歡上了他?
她抱得越來越緊, 臉頰貼在他冰涼緊繃的側臉,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身體的緊張。
溫錦柔發覺, 她不討厭徐詣觸碰自己, 似乎從之前開始, 就不討厭的。
雪越來越大, 徐詣怕她凍著, “我先開車門好不好?”
溫錦柔摟著他脖子不放。
就是突然的,舍不得放。
徐詣無奈的笑了聲,揉揉她頭發:“好,那你抱著。”
他將她腿放下,攬著她腰肢,單手把車門拉開,輕聲詢問:“上車了,我抱你?”
溫錦柔慢慢放開手,“不用,謝謝。”
有剛才這個擁抱,徐詣已經很滿足,搖頭說不客氣。
溫錦柔坐上車,徐詣看向餐廳的方向,紀庸還沒出來,他決定先送溫錦柔回家,之後再找他算賬。
他沒有詢問溫錦柔,紀庸跟她說了些什麼,溫錦柔也沒有提起剛才的事,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可因為剛剛那個擁抱,又似乎發生了改變。
快到溫家時,溫錦柔問:“你什麼時候離開杳誠?”
徐詣以為她在趕自己離開,低聲落寞的答:“很快的。”
溫錦柔若有所思的點頭。
車停在溫家外麵,兩個人都坐在車裡沒動,溫錦柔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覺得一切無從說起,隻道:“謝謝你送我回來。”
徐詣:“不客氣。”
如今的他們已經變得這麼生疏,他心裡不是滋味。
溫錦柔下車,徐詣跟著下來,目送她走向溫家彆墅。
她回頭就看到他站在車旁,勾唇對她微笑。
溫錦柔說:“回去的時候開車慢點,雪大。”
徐詣笑得溫柔:“好。”
她沒有再停留,推門進屋,與溫裕笙視線相遇時,對方眼神複雜,溫錦柔挪開目光,準備回房。
剛剛徐詣送她回家這一幕,溫裕笙是知道的。
“玉落。”溫裕笙叫住她。
她回眸:“怎麼了?”
“對不起。”溫裕笙歉疚的說:“也許一直以來,我和爸媽都不應該乾涉你,你們之間的事,你們自己去解決,爸媽那裡,我會去勸解的。”
溫錦柔聽得懂他話中的深意,點了點頭:“謝謝。”
她也的確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到底要怎麼麵對和處理與徐詣的關係,更需要想一想她是不是真的喜歡徐詣。
如果喜歡,那麼這份喜歡能不能讓她直麵過去,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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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優苒在警察局待了幾天後,被戴家弄出來,她的罪由張助理來頂,但因為在警察局受了一些苦,出來之後又被不少人嘲笑,已經對溫錦柔和徐詣懷恨在心。
她現在也不指望嫁給徐詣了,隻想讓他和溫錦柔得到報應。
給戴優苒出主意的徐氏夫妻沒有牽扯到其中,一來是因為徐家財大勢大。
二來,就算戴優苒供出是徐氏夫妻指使,警方也沒有證據,但也對徐氏夫妻敲打一番。
自從徐詣宣布要和徐家斷絕關係之後,徐父的身體每況愈下,派人給徐詣傳過很多次話,讓他回家看看。
次數多了,徐詣不耐煩,對著來傳話的人說:“生病了就找醫生,找我有什麼用?”
但凡年少的時候徐氏夫妻對他好一些,徐詣現在也不會那麼冷淡,不過他也並非絕情,安排了私人醫生過去檢查徐父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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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庸擅自把一些私密的事情告訴溫錦柔,徐詣這幾天對他較為冷淡。
他是兩頭不得好,好在顧向煙和溫錦柔的關係不錯,他時常讓顧向煙去溫家打探消息,看看溫錦柔是否有回心轉意的意向。
溫錦柔這段時間的確在考慮,可還沒有考慮清楚。
溫裕笙特意找了一天時間沒有去公司,想跟父母談談溫錦柔和徐詣的事。
他知道溫錦柔聽話,一定不會違背父母,所以這個結,還需要他來打開。
現在的情況就是,溫裕笙看出溫錦柔對徐詣動了心,如果要讓他們在一起,那麼必定要讓父母放下對徐詣的芥蒂。
趁著溫錦柔在公司的時候,溫裕笙親自下廚為父母做了一頓豐盛的菜肴。
溫氏的局麵現在已經穩定,夫妻倆重新恢複閒散生活。
很少見兒子親自下廚,今日看到滿桌子的菜,喜笑顏開地坐下。
溫裕笙為父母各自斟上一杯酒,“爸。媽,我敬你們。”
溫父笑嗬嗬地問:“怎麼突然之間這麼孝順?還讓我有些不習慣。”
溫母倒是看出來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兒?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說起這事兒,溫父立即起勁:“我最近覺得向煙不錯,跟咱們玉落的關係也挺好,是個不錯的姑娘,要不然你去追一追?”
溫裕笙心裡的人可不是顧向煙,不過現在溫家和薑家關係還僵著,他也不方便說出對薑梨的心意,“你們想到哪裡去了,顧向煙是紀庸的女朋友 ,人家感情好著呢,可彆打這個主意。”
“原來是這樣,那你到底有什麼事要跟我們說?”
溫裕笙倒有些不好開口了,夫妻倆對視一眼:“你有什麼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溫裕笙定了定心,為了妹妹的終身大事,哪怕今天父母要打他一頓,他也豁出去了!
“爸媽,我希望你們放下對徐詣的成見。”
夫妻倆意外,怎麼會提到徐詣,又關徐詣什麼事兒?
明白他們的疑惑,溫裕笙說:“你們難道看不出來,玉落對徐詣很不一樣嗎?”
溫母哼一聲:“哪裡不一樣,我隻看出來玉落很討厭他。”
“是,你們說的沒錯,玉落是很討厭他,可討厭的同時,也惦記著他,可能不知不覺這份惦記悄無聲息地變成了動心,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吧。”
夫妻倆其實現在對徐詣已經沒有多少成見,畢竟人家幫過自己,之所以不同意他和溫錦柔在一起,是因為怕溫錦柔與他相處得久了,還會發病,還會再想起從前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們不忍心讓自己的女兒在受苦,所以沒有辦法,隻能讓徐詣過得苦一些,雖然自私,但是為人父母的,誰不想讓自己的兒女過得開心幸福?
溫父不讚同的說:“什麼時候討厭會變成喜歡?我實在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如果我討厭一個人,絕對不會喜歡上他的。”
溫裕笙笑著說:“是,我們每個人討厭彆人,都不會突然之間喜歡上,因為一旦討厭上,這種感覺是很難改變的。但這也是徐詣讓我不得不佩服的一點,他竟然硬生生將這種討厭改變成了喜歡。”
“爸媽,你們想想,難道我們剛開始不討厭他嗎?可是現在我們還討厭他嗎?我們這樣的旁觀者都能感受到徐詣的誠心,玉落隻會比我們更加能感受到。”
“他為玉落做了那麼多犧牲,不求回報默默付出,哪怕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都不會再討厭他吧。”
夫妻倆若有所思起來。
溫裕笙見有說動的可能,加了把勁兒:“這幾天玉落失常出神,可能也是在考慮要如何對待徐詣的感情,她考慮的最大因素應該就是您二位的態度。如果你們倆不支持她和徐詣在一起,她向來孝順聽話,怎麼可能不聽你們的?所以才為難吧。”
說起這個,溫裕笙便想起了薑止:“其實玉落根本就不喜歡薑止,也曾經跟我說過不想嫁給他,但我還是固執的勸她,我以為她嫁給薑止是最好的結果 ,沒想到薑止是那樣的人。”
“由此可見,玉落非常重視我們的意見,她甚至可以為了我們不顧後半生的幸福,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爸媽,我們不應該再把想法強加在玉落身上,也不應該把自認為的“好”強加在她的身上。”
“她現在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剛剛從孤兒院裡接回來的那個脆弱敏感的小姑娘,我相信她會解決好自己的事情,我們應該對她放手。”
夫妻倆歎歎氣,他們雖然不是溫玉落的親生父母,但是這個孩子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視如己出,當心肝肉一般的疼愛,又怎麼會看不懂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她不喜歡薑止,不願意嫁給他,他們之前是看出來了的,但就像溫裕笙說的那樣,他們也以為薑止是最好的選擇,甚至安慰自己,溫錦柔即便現在不喜歡薑止,以後慢慢相處下來是會日久生情的,沒想到,他們看走了眼。
恰恰也因為溫家出現的風險,才讓夫妻倆看明白這世界上到底誰最愛他們的女兒。
溫裕笙有些緊張的看著父母:“爸媽,你們到底怎麼想的?”
溫父抬起麵前的酒,一口飲下,像是下定某種決心:“隻要玉落過得幸福,隻要她開心,如果她想和徐詣在一起,我沒有意見,玉落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我會尊重她,祝福她。”
溫裕笙看向溫母:“媽,你呢?”
溫母無奈的歎氣:“我還能怎麼辦,就像你說的,玉落的心已經飛在徐詣身上。如果以後。她和徐詣在一起後還會想起從前的事,還會因為那些事而受傷,那也隻是她的造化了,但我相信,徐詣應該不會讓她受委屈。”
溫裕笙大大的鬆下一口氣,給父母添菜:“玉落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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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錦柔從公司回家,回房看到桌上多出一張精致的卡片,上麵的字跡是溫父的,寫著:[乖女兒,愛你所愛,我和你媽媽,還有你大哥都尊重你,支持你,陪伴你。]
連日來的不確定和忐忑都在這一刻消散,父母和兄長的話無異於給她莫大的鼓勵。
溫錦柔拿出手機給徐詣發去一條短信:[能出來見個麵嗎?]
徐詣原本正盯著手機裡的照片發呆,收到溫錦柔的短信,整個人都找不到真實感,頗為頭重腳輕,十分迅速的回複:[我來接你。]
溫錦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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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庸正在客廳和顧向煙打遊戲,見徐詣急匆匆出門,疑惑地說了聲:“乾什麼去啊,這麼急。”
顧向煙放下手機:“會不會是去見玉落?”
“你這幾天在溫玉落那兒,有沒有打聽出來她喜歡他?”
顧向煙說:“我不太能看出來,玉落向來是一個喜形不露於色的人。”
紀庸重新拿起手機:“那咱們還不知道得等多久呢,彆管他們了,該做的咱們都已經做了。”
顧向煙趴在他懷裡:“那咱們也去約會呀,成天在家裡麵打遊戲多沒意思。”
紀庸親她一口:“成,想去哪兒?”
“都行,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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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詣很快開車到溫家,這次沒有給溫錦柔發信息,直接給她打電話。
緊張的等待著,直到那頭傳來姑娘軟糯溫柔的嗓音:“喂?”
徐詣緊張得嗓音都有些低啞:“初初,我在你家門外。”
“好,我很快出來。”
徐詣連忙說:“不急的,你慢慢來,我等你。”
她似乎笑了一下:“嗯。”
徐詣按耐欣喜若狂,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看著溫家門的方向,忍不住想,是不是溫錦柔真的要回心轉意了?
直到看到溫家的門被打開,徐詣立即下車,拿著傘過去接她。
他走的很快,溫錦柔站在門外,淺笑看他走近。
已經幾天沒有見麵,徐詣眼神舍不得挪開,這幾天他過得分外艱難,十分的想他。
“我們去哪裡?”
“去你家。”
徐詣微愣:“去我家?”
“怎麼了,不願意讓我去嗎?還是你在家裡藏了什麼姑娘?”
他笑了笑:“怎麼會,”嗓音暗啞著說:“那就去我家。”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去他們共同的家,這房子一開始便是打算送給她的。
從溫裕笙到徐詣家的距離其實並不近,回去的路上,徐詣開車並不快,找話題跟她聊天:“你這幾天在做什麼?”
溫錦柔:“在忙公司的事情。”
同樣也問他:“你呢?”
徐詣淡笑:“想你。”
溫錦柔睫毛顫了一下,徐詣原本以為會聽到她譏諷的話,沒想到等了一會兒,她什麼也沒說。
大概真像溫錦柔所說,他成了受虐狂,她什麼時候不罵他,他竟然有些不習慣。
徐詣轉頭,發覺溫錦柔低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模樣看起來有點奇怪,臉頰有一些紅。
徐詣蹙眉,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溫錦柔搖搖頭:“沒有,你好好開車。”
他笑著把手收回去:“好,都聽你的。”
一路上東扯西扯,幾乎都是徐詣在找話題,溫錦柔多半很沉默。
徐詣覺得她今天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
到徐詣家,紀庸和顧向煙已經出去約會,家中沒有人。
溫錦柔還是第一次來他家,打量了幾眼:“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嗎?”
徐詣看著她側臉,低低沉沉的道:“剛開始買的時候,想著你也許會住進來,怕委屈你,所以買個大的。”
溫錦柔說:“進去看看。”
“好。”
徐詣一步一步地跟在她的身後,眼神看著她:“初初,今天可以不回去嗎?”
“你想留我過夜?”
徐詣笑著說:“你彆擔心,我什麼都不會做,隻是想跟你單獨待在一起,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相處超過兩個小時了。”
他說這話時,眼神和語氣都分外的遺憾和可惜。
是啊,他們之間已經空了兩年的時光,兩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可以對彼此說很多的話,而重逢後,他們每一次見麵,她都在嘲諷他。
溫錦柔點頭:“好。”
徐詣聽多了她拒絕的話,這個好字讓他怔愣許久。
“真的嗎?”他急切問。
“嗯,真的。”
溫錦柔是一個謹慎的性子,很多事都喜歡慢慢來,接下來她會跟他相處一段時間,以確定自己是否能完全放下過去的怨恨,重新接受他,如果可以的話,她會告訴他,她喜歡他。
徐詣幾乎是欣喜若狂,不過在她麵前沒有表現出來,都被壓抑在他炙熱的眼神中。
“接下來我們做什麼?”溫錦柔問。
徐詣柔聲說:“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溫錦柔走進廚房,站在冰箱前,正準備打開冰箱的時候,徐詣伸手擋了一下:“是不是餓了?我帶你出去吃。”
“你家裡沒菜嗎?”
“沒。”
溫錦柔說:“手拿開。”
徐詣不可能不聽她的話,慢慢鬆開手 ,溫錦柔拉開冰箱,看到裡麵放得滿滿當當的酒,看向徐詣,徐詣有些不敢跟她對視。
溫錦柔說:“以後不要喝那麼多酒了。”
久違的關心,讓他高興得心都發顫,點頭啞聲說:“好,不喝。”
“我們得去一趟超市。”
徐詣疑惑:“去超市乾什麼?”
“做飯不需要買菜嗎?”她笑著看他,淺笑時眉眼彎彎很是溫柔。
徐詣呆呆地看著:“好,買。”
如果紀庸在這裡,肯定又要說他魂兒都被溫玉落勾走了,她說什麼他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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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步行到附近的超市,徐詣推著車,溫錦柔認真的在貨架旁挑選要做菜的東西。
她神情認真,徐詣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她。
這一刻的幸福實在夢幻得讓他不敢相信,雖然一切都很平凡,徐詣卻從未如此滿足。
他知道溫錦柔不喜歡自己碰她,仍舊保持著距離。
走到另一邊的貨架下,溫錦柔抬頭,拉了拉徐詣的衣服,“我想要那個。”
徐詣低頭看著她的小手,抱起她的腰:“好,我送你上去拿。”
溫錦柔整個人被他抱起來,伸手便可以拿到那一瓶她想要的調料。
超市裡路過的行人紛紛看向兩人,溫錦柔有些臉紅,拍了拍徐詣的肩膀 ,小聲說:“放我下來。”
徐詣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溫錦柔輕輕瞪他一眼:“我說想要那個東西,你就可以幫我拿到,乾嘛要把我抱起來?”
徐詣還沉浸在她剛剛嬌嗔的一眼中,整顆心都飄在雲端上,神魂顛倒。
“對不起。”
溫錦柔笑:“徐詣,你什麼時候這麼笨了。”
不是他笨,是他一整天的心和魂都被她牽著走,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徐詣隻是笑,倒是沒有反駁。
兩人買完菜回家,溫錦柔進廚房忙碌,徐詣舍不得她太辛苦,不想讓她做這些,但又確實很久沒有吃到她親手做的飯。
溫錦柔笑了笑:“你幫我忙?”
他點頭:“好。”
紀庸和顧向煙回來的時候,溫錦柔剛好把飯做好。
徐詣原本是想和溫錦柔過二人世界,沒想到這倆電燈泡這個時候回來,他不悅的蹙眉。
顧向煙從來沒有吃過溫錦柔做的飯,十分期待,刻意忽略著徐詣冷冰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