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一瞬間, 鼻尖的酸澀竄上腦門兒。
小姑娘看著幾個大人還有攝像機,膽怯恐懼不已, 她眼神不停的流轉, 瞟向爺爺。
爺爺給了她一個笑,說道:“乖乖的。”
女孩兒這才放下心來, 元音給她重新梳理頭發,又帶她擦了把臉,這才看清她的真實顏值, 小姑娘人其實很好看,眼睛大大的, 嘴巴小小的,鼻子也是肉嘟嘟的十分可愛。隻是皮膚不太好,是長期營養供應不足導致的,臉蛋兒都皸裂了,還有凍瘡,之所以那麼胖嘟嘟的, 並不是真的胖完全是凍爛沒有消除下去。
元音也是怕怕的, 有點擔心虱子會爬上自己的手腕裡, 但看到她抬起頭看她的眼神, 一時心酸加心軟不已。
臉是洗乾淨了,但身上的衣服暫時沒辦法,還有脖子往下的皮膚也都是黑黢黢的, 很臟, 元音一時也管不了。
導演讓元音帶著小姑娘先熟悉一下, 因為她很怕生,帶著洗臉的時候很排斥彆人,哪怕生人的碰觸,也是一縮一縮腦袋的,看著卑微又可憐。
導演說:“拍攝不著急,你帶她吃個飯什麼的,一會兒就好了。”
於是元音領著小姑娘去街上的小餐館吃飯,還有正好休息的宋熠,三個人找了一家包子鋪,點了幾屜小籠包,麵條,粥。
元音說:“餓不餓呀?吃吧。”
小姑娘剛要伸手,又看看一直沉默著的宋熠,還有後麵跟拍的攝影師,又害怕了。
宋熠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便放下手機,把粥給她麵前推了推,柔聲說:“我不看你。”
元音也拜托一邊的攝像大哥:““先吃吧。”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一會兒,才伸手拿包子吃,一口氣吃了五個。元音本來還說用筷子衛生,想想放棄了,不要給她太多的拘束。
小姑娘一頓飯吃完後,臉上終於露出了笑,籠屜裡還有幾個包子,她看看大人們沒有動作,用一種盜竊式的動作,放進自己臟兮兮的衣服口袋裡。
宋熠問:“是想帶給爺爺嗎?”
女孩子點點頭。
宋熠招呼老板,要了一個打包盒,又點了一些吃的帶走。
回去的路上,元音牽了小女孩的手,隨口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女孩一板一眼:“我叫張向梅。”
元音說:“是叫梅梅,對不對?”
女孩兒忽然看向她,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小小聲音地回答:“對!”
她儘量不去問關於她的身世,家庭,社交等,是留到正式拍攝和采訪的時候的,現在隻是要元音帶著女孩子吃個飯。
她發現小孩子的心都是善良和柔軟的。
隻是一頓飯而已,都沒有一個像樣的菜,短短兩個小時,女孩子就對她敞開了心扉。回到醫院賠爺爺,見到攝製組這麼多人,她的眼神總是四處遊走地尋找那位小姐姐。
之前和元樂由的相處也是,不過是一頓飯。
女孩子膽怯話不多,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看見那麼多人,總感覺怕怕的。
反而是女孩子的爺爺,怎麼講呢,作為一個社會的弱勢群體,老人家很會渲染自己的淒慘。
其實他不用這樣,光是聽了他們的家世,就會壓抑到令人窒息。
生活在城市裡的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會有這麼慘的家庭。
老人其實隻有七十幾歲,隻是看上去年紀大了而已。
小姑娘把帶來的包子送給爺爺,又去開水房打水,才趴在一邊的椅子上寫作業,腦袋埋得很低,安安靜靜的。
導演和老人聊天,老人倒苦水似的,從自己年輕到現在所有的事兒都講了一遍,毫無章法,絮絮叨叨。反正就是一個慘字。
他這輩子都沒娶上媳婦,四十幾歲的時候撿了一個兒子,一直養著。兒子也沒咋上學,十幾歲便去城裡打工了,後來兒子娶了媳婦,是同一個工廠上班的女孩子。兒媳家裡的條件也非常差,要不怎麼會嫁給他兒子呢?
這是老人的原話。
兩人生了孩子以後,直接扔給了老人帶,又出去打工了。
“他們嫌棄這是個丫頭,不高興。”老人直言不諱。
小姑娘抬起頭看看爺爺,老人也毫不避諱。
元音覺得這話不該讓孩子聽見,七八歲的小孩子,是最容易叛逆和心思敏感的。
但看老人的態度,他是更想讓孩子知道自己的家庭處境,以及擺正自己的位置。
老人說:“他們也不想要我們爺孫倆了,一年也回不來一回,來了也是呆幾天就走。”
導演問:“按時給生活費麼?”
“給。”老人說起自己的混賬兒子氣哼哼地,“一年一千多。再加上我每個月一百多的低保,養活我們爺孫倆。”
導演:“………兒子做什麼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