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這樣的眼神裡, 沈珺悅睫毛翕動,眼波流轉, 忽然彆過臉去, 壓著嗓子悶悶道:“臣妾回了宮中便哪裡也去不得,京城八月十五的燈會再如何熱鬨繁華, 臣妾也無緣得見。”
盛臨煊勾了勾唇,噙著一抹恣意的笑,另一手貼上她的臉頰輕輕地帶著她轉回臉來。
“回了宮中便哪裡也去不得了?嗯?”他眼中有了然, 也有戲謔。
沈珺悅知道自己的小伎倆被看穿了,索性抱了他一臂不依道:“皇上明知道臣妾所想, 您分明就是故意的!”
盛臨煊放聲而笑, 他戴著麵具的臉本就添了一分神秘, 原本隻露出冷冽的輪廓,這一笑卻使他整張臉都生動了起來,張揚暢快,狂傲不羈,令沈珺悅目眩神迷。
他極少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刻, 沈珺悅看著這樣的他, 小臉慢慢透上一層粉色,不自覺地露出笑容,跟著也笑出聲來。
兩人在燈樹下相視而笑, 周遭的喧囂、熱鬨,仿佛都離他們遠去,彆的聲音也都被屏蔽了。
他們眼裡心裡, 都隻有眼前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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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捏麵人的手藝人,沈珺悅眼前一亮請他捏了兩個小人兒;
被說話逗趣的小商販叫住,盛臨煊笑著為沈珺悅挑了一把桃木梳;
逛得餓了,隨意挑了一家路邊攤,兩人頭湊著頭,一起分享了一碗雲吞麵......
這個七夕,兩人如同這鎮上最尋常的年輕夫妻,儘情儘興地玩耍了一場。
夜漸深,逛燈會的人們也三三兩兩地歸家了,路上行人漸漸稀少。
盛臨煊與沈珺悅站在榆陽鎮香火最旺的一座月老廟前,這裡方才人潮湧動,他們不想與人衝撞,便等到了此時。
沈珺悅手持姻緣結,站在月老廟前的姻緣樹下,閉上眼睛默念了幾句,便將姻緣結交給了盛臨煊。
盛臨煊接過來,手指揩了揩上麵的字,微微一笑,抬頭在已密密麻麻掛滿了姻緣結的樹冠上梭巡。
高處有一段枝椏許是太高且位置又太刁鑽,還未被人占據。盛臨煊將姻緣結夾在兩指間,將它勁射而上,那姻緣結便如離弦之箭般穩穩地掛住了盛臨煊看中的那一處。
沈珺悅幾乎要為他展露的這一手拍掌叫好了。她閃著星星眼崇拜地看著他道:“皇上智勇雙全,文韜武略,真乃全才也!”
這拍馬逢迎的話說得太過直白,盛臨煊失笑地彈了彈她的額,笑罵道:“諂媚!”
如果沒有那一枚惱人的黑鏢,這一個屬於有情人的夜晚,真的堪稱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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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盛臨煊瞳孔急縮,一句警示衝口而出,沈珺悅已被他裹挾在懷中躍出幾步之外。
“鏗!”地一聲鐵器撞擊之聲,那枚黑鏢已被天劍揮刀打回,不遠處傳回“噗呲”一聲暗器沒入血肉的聲音。
四周幾道黑影朝聲音來處奔襲而去,也有幾道黑影則朝成徽帝這邊飛躍而來。
月老廟前倒是還有些燭火燃著,但是火光飄搖,明明滅滅。而四周街道其他地方的燈籠火把則已隨著人流散儘,都被店家們熄滅收起了。
前方一片黑暗,根本分辨不清奔來的是敵是友,沈珺悅的手有些發抖,緊張地都要揪不住盛臨煊的衣袍了。
直到聽見天劍開口,安排這些人先行護駕回避暑山莊的話,沈珺悅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同時手腳也有些軟綿,若不是靠著盛臨煊,她幾乎要站不住了。
方才那暗器分明是衝著沈珺悅而來的,若不是盛臨煊動作迅速......其實也傷不到她,因為天劍果斷出手了,她便是站定不動,那黑鏢也飛不到她麵前。
隻是話雖如此,可她剛才站在那裡毫無防備,卻親眼見著有凶器朝自己偷襲而來,生命攸關的大事,再怎麼樣也還是會受驚害怕。
盛臨煊雷霆震怒,他臉色十分難看,眼中似有風暴在凝聚。
他盯著天劍的眼睛道:“你親自前去,務必活捉刺客!”
天劍聞言並無二話,朝盛臨煊一拱手,轉身幾個起落間便沒了蹤影。
馬車被牽來了,盛臨煊摟抱著沈珺悅上車,又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沈珺悅初時隻顧著自己害怕,並未察覺什麼不對。直到她想動一動身子,卻發覺盛臨煊的雙臂如鐵箍一樣緊緊鎖住她,而她根本動都動不了。
這時也才發現,從事發之後,他已沉默了一路。
沈珺悅的頭貼著盛臨煊的胸口,她艱難地動一動脖子,想仰頭看他,“皇上......您怎麼了?”
“彆動,”盛臨煊將她的頭按回,“不要動,就待在朕的懷裡,不要動。”
他口中喃喃說著,又將她團團地圈在懷裡。
盛臨煊不願讓她看見自己此時的表情。
他烏眸沉沉,眼神中翻湧著狂暴的戾氣,且帶著嗜血的狠厲。此時他心中有隻狂獸,正憤怒地四處衝撞,想要衝破牢籠,將任何妄圖傷害沈珺悅的人都毀滅撕碎。
回到觀月樓時,沈珺悅明明沒受傷,卻是被他抱進房中的。盛臨煊揮退宮人,抱著沈珺悅徑自將她放到了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