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悅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繪蘭, 注意到她撇著嘴不忿的表情,心裡立馬有了主意。
“哪裡來的貓?我幾次來此都未見到, 繪蘭姑娘怎麼也沒有攔住, 竟叫它傷了公主?”沈珺悅皺著眉朝繪蘭道。
這繪蘭果然受不得憋屈,立刻便要發作:“我怎麼沒有攔?!還不是——”
“好了!繪蘭你彆在這待著了, 後院晾的菜乾該翻麵了,你還不快去!”寧安知她甚深,忙開口打斷她的話, 順便把她支走。
繪蘭張著嘴,要說的話不得繼續, 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偏寧安又緊盯著她, 她隻好閉上嘴, 撒了扶著寧安的手,負氣出門。
寧安不理她,正要叫沈珺悅坐,外頭便又傳來了繪蘭的聲音。
才走到廊簷下的繪蘭實在憋不住,緩下了腳步故意大聲道:“哼~那貓可太大隻了, 就是我也奈何不得呢!”
寧安一手撫額, 實在拿她沒有辦法,隻好對沈珺悅:“這丫頭慣常胡言亂語,不理會她便好了。”
隻她又忘了自己手上有傷, 這樣一抬手袖子自然滑了下去,沈珺悅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人為造成的傷痕!
她腦中閃過當初夏冰喊著她“太子妃娘娘”, 意欲撲過來時候的動作,她的雙手......
沈珺悅猛地捉住寧安另一隻手,注視著她的眼睛問她道:“是不是、是不是她!夏冰,是她嗎?”
之前的種種猜測在此時愈加清晰,看到寧安的傷勢,沈珺悅對夏冰的懷疑到達了頂峰,這個人,絕不能再留在大長公主身邊了!
“你怎知......罷了,便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也清楚她是病了,犯了癔症才傷了我,難不成要與她一個病人計較?”寧安見遮掩不過,也隻好認了,臉上掛著寂寥的笑。
“可是——”沈珺悅忽然看向玉環,“你先出去候著,我有話與公主說。”
主仆倆交換了一個眼神,玉環會意,點點頭便退了出去。
沈珺悅心中有些緊張,她扶著寧安坐下,正要回身落座,又怕玉環開門的動靜被聽見,眼尾掃到桌上的茶水,便問寧安:“妾給您倒杯水吧?”
寧安擺擺手,不以為然道:“不必,你若渴了便自去倒來喝,我就不用了。”
沈珺悅便過去了,故意作出毛手毛腳的樣子,將茶壺、杯子碰得哐當響。
惹得寧安沒好氣道:“這庵裡就剩了這一套茶具,你可彆給我砸壞了,”又斜著眼睛上下打量她,調侃沈珺悅“果然是個天生的嬌小姐”。
殊不知沈珺悅心虛得很,耳邊似乎聽見了玉環開門的聲音了,忙拉高了聲音回她:“妾便是再嬌,還能嬌得過公主?要說這天生的,誰比得上您!”
寧安好笑道:“說你嬌還不服氣?我在這可是住了十年的,你以為天天就擱這兒啥事都不乾擎等著人伺候?”
她眼中的得意都快飄出來了,“我告訴你,我天天還侍弄菜地呢,你能嗎?”
盛臨煊腳下無聲,循著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的聲音,一步一步地走到東廂廳堂前。
“姑母......”
高大的聲影忽然擋住門口的光線,寧安抬眼看去,沒入耳中的是那一聲“姑母”,她唇邊的笑意瞬間凝固住。
兩人一坐一站,兩相對望。
“噹——”沈珺悅手忙腳亂地放下茶壺茶杯,在心中暗罵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聲音驚動了寧安,她撐著椅子的扶手慢慢站起。
沈珺悅忙先一步開口道:“臣妾出去候著,您二位慢慢說話。”說完便迅速跨出門檻,又帶上了兩扇門,將裡頭讓給經年未見的姑侄倆。
她站在廊簷下,深深地吸了口氣又舒出,她扭頭看看那扇門,想象不出裡麵到底會是何種場景,心裡還是不能放鬆。
院門未關,玉環守在門口,正與門外的李榮小聲說著什麼。沈珺悅環視周圍,目光落在對麵西廂寧安隔壁的那個房間,此時房門緊閉,也不知道夏冰是否在裡麵。
沈珺悅搖搖頭,打算等成徽帝姑侄倆談好了,再來考慮夏冰的問題。
她舉步朝正廳的佛堂走去——現在,先請菩薩保佑東廂廳堂裡的那兩位吧。
從香筒裡抽出三根紅色的平安香,就著燭台上的火點燃,幾縷青煙嫋嫋,打著轉兒騰飛、飄散。
沈珺悅跪在蒲團上,心中默念著:菩薩,信女上次便求過您一次,這次所求依舊,請您成全,若能得償所願......她睜開眼睛看向座上的菩薩,又閉上眼繼續默道:若能得償所願,信女便為您重塑金身,決不食言。
念完又拜了三拜,十分虔誠。
她一手拈香一手提裙子,正要站起,不意佛堂後的布簾子動了動,夏冰從那裡走了出來。
......
沈珺悅還跪著,而夏冰則含笑看著她。
不知是否心中早對此人存了偏見,便看她處處都不順眼,即便她此時表現得很是正常,臉上的笑亦分外柔婉,沈珺悅也依然覺得不適。
膝蓋發麻如同針紮,沈珺悅渾身一激靈,迅速地站了起來,兩三步過去將香插進香爐,才轉回來麵對她。
夏冰輕聲道:“我記得你,你是公主的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