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珺悅悠悠轉醒,感覺到盛臨煊的大手還圈著她,她將臉靠在他胸口蹭了蹭,不管是身還是心都暖暖的,十分滿足。
難得有一日她比盛臨煊還要先醒來,沈珺悅微微抬頭後仰,看著他清輝舒朗的麵容,忍不住拿手描摹。隻是過了一會,她便覺得有些不對。
今日沒有大朝會,知道昨日主子們睡得晚,李榮也便沒來打擾叫早,可是以盛臨煊平日的生活習慣,也早該醒了。
沈珺悅顰眉,小聲地喚他:“皇上......”
連叫了幾聲,他竟也沒有反應,想到昨夜摸著他體溫便不對,沈珺悅麵上不由得顯出些擔心,手搭在他肩上搖了搖,提高了聲音又喚道:“皇上!”
“嗯......”盛臨煊這才有了反應,悶悶地應了一聲,眼瞼動了動,才睜開了眼睛。
看著他眼睛裡的神采略微黯淡,不似往日清明鋒銳,整個人似乎也透著一股疲憊,沈珺悅忙問他道:“皇上,您怎麼了,身子可有不適?”
盛臨煊眼眸半闔,抬手按了按額角,“是有些頭疼。”
聽他聲音喑啞,且說完話還控製不住地輕咳了兩聲,精神看著也不大好的樣子,沈珺悅便確定他這是生病了。
撐起身子來,扶他平躺好,沈珺悅在他耳邊柔聲道:“皇上您先躺著,臣妾讓他們傳禦醫。”
盛臨煊雖覺得身子不適,但也還沒到多嚴重的地步,隻是看她溫柔小意的樣子心中很是熨帖,便不願意駁了她,順著她的動作躺好。
沈珺悅將被子拉高為他蓋好,又掖了掖被角,朝他笑一笑,才小心地繞過他從床尾下來。盛臨煊看著她的動作,臉上亦浮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正在套衣衫,衣帶尚未係好,沈珺悅便聽李榮在外頭敲著門喚成徽帝,聲音急切:“皇上,慎刑司來人說周氏跑了出去,大概是去往慈恩宮見太後了!”
沈珺悅一驚,忙轉頭去看盛臨煊,他雙眉已經緊緊皺成個“川”字,人也立刻掀被而起。
見他站起後一手扶著床欄,一手捏著眉心,似乎隱忍著不適,沈珺悅忙快快將衣帶隨意一係,便過來扶住他:“皇上,您的身子......”
“無妨,”盛臨煊見她衣衫已經穿好,便朝外頭道“進來”。
門一開,李榮便帶著一眾端水端盆的宮人進來,快手快腳地伺候著主子們穿衣洗漱。沈珺悅覷著機會對李榮道:“皇上今早兒起來便身子不適,這會可怎麼好?”
李榮聞言忙拿眼睛去瞧成徽帝,果見他不似往日模樣,正看著,便聽他咳嗽了兩聲。可是周太後那邊,成徽帝是不可能不去的,一時卻也無法。
沈珺悅抿抿唇,讓染紫給她簡單挽了發,又重新理了衣衫。眼見盛臨煊那邊好了,忙過去他身邊,也不顧宮人們還在,便挽住他手臂道:“臣妾與皇上同去。”
盛臨煊腳下頓了頓,低頭看她眼中有掩不住的擔憂,麵上亦是滿臉的堅持,還有那將他手臂緊緊抱住的力度,怎會不知她是關心自己,便也不忍拒了她,勾勾唇道:“那便去罷。”
早膳也來不及用了,李榮打發李保去叫禦醫,沈珺悅則跟著盛臨煊上了禦攆,便急急往慈恩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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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宮中,春嬤嬤到底沒能攔住周太後。
外頭一聲聲的“母後”、“姑母”叫得清楚明白,除非周太後是個聾子,不然肯定是糊弄不住了。
春嬤嬤隻得裝作忍痛的樣子站起來,周太後抓住她袖子急道:“那聲音,可是嵐兒?是嵐兒沒錯吧?”
說罷穿著單薄的中衣便要往外去。
春嬤嬤忙扶住她:“太後彆急,可不能這樣就開門出去,老奴伺候您穿衣,是不是的待會一看便知。”
任周太後如何焦急,春嬤嬤還是演著她腰痛的戲碼慢吞吞地給周太後穿著襖子,心裡則想著反正能拖得一時是一時。
周太後顧著春嬤嬤閃了腰也不好多說她什麼,但這衣服穿得再慢總也有穿好的時候,扣到最後兩個扣子,周太後忍著她動作慢慢地扣好,便立刻拂開她手往外走。
“誒——”春嬤嬤也沒招可攔了,隻能抱起太後的披風追上,趕在她開門前給她披上係好。
外麵,周馨嵐被幾個太監宮女攔住,若不是憑著一口氣硬扛著,想著周太後就在裡麵,自己叫多兩聲興許姑母便能聽見,早便被人帶走了。
昨夜成徽帝走後,周馨嵐想到他最後的態度,心都涼了,便有預感自己這回大概不能好了。可是她實在不甘心,在殿中幾乎枯坐了一夜,淩晨時她終於決定,不能坐以待斃。
想來想去,而今能救她的,也就隻有自己的親姑母了。她必須見到周太後。於是天還未亮,她便讓身邊的大宮女去對慎刑司守門的人道她半夜急病,這會已經人事不知了。
那時正是守了一夜最困倦的時候,幾個太監腦子也不太清醒,穗禾又哭求得急,還搬出皇上太後說事。
守門的太監總共六個,個個都做不了主,原本上麵管事的說過,廢後很快就有彆的去處,他們守多兩日便能結束這邊的差事,眼下這樣的狀況,他們還真怕出了事自己擔不起責任。
穗禾一直催逼,幾個小太監商量了片刻,便一個回慎刑司去稟報,一個真的去太醫院請人。
眼看著走了兩個,又有黍黎奔出來說娘娘不行了,硬要自己去找太醫。四個小太監要攔,兩個大宮女便激動地拉了個小太監道:“我們娘娘這會情況凶險,你若不信,便自己進去看看!”
因她們不是要出去,隻是拉了人進去,另外三個倒也沒太攔著,隻當兩個宮女急瘋了胡亂行事,反而想著讓那個同僚去換清淨。
隻是那個太監進去不久,裡麵又傳來一聲尖叫,還有宮女在喊“快來人啊!”那聲音尖利,令人頭皮發麻。
外麵三個麵麵相覷,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便你推我、我推你的,又進去了一人。卻不想那人才進去,裡麵動靜更大。
剩下的兩個急了,這時候也覺出不對勁來,看著這棲鳳宮的宮門倒像吃人的獸嘴。
忽然門又開了,那叫黍黎的宮女竟然滿身是血地撲了出來,“救命啊——!!!”
兩個小太監驚駭地看著她,想起進去的兩個同伴,後背竄起一陣寒氣,也不去扶地上的黍黎,其中一個咬牙道:“彆管了,守好門便是!”
地上的黍黎聞言,紅著眼睛糾纏上說話那人,另一個太監忙上來幫忙要拉開她,此時他後背對著門,隱在門裡麵的人趁此機會跳出來,將手中的剪刀狠狠戳進那背對她的太監後背——
“啊!”那名太監痛叫著倒下。
周馨嵐一擊即中,立刻便往外跑,被黍黎糾纏的那個太監哪裡還不明白,眼見廢後要逃,手下也發了狠,掐住黍黎的喉嚨要甩開她。
正此時,穗禾、容嬤嬤又從門後一湧而出,兩人身上也沾著血,惡狠狠地衝那掐著黍黎的太監去。
眼睜睜看著廢後跑走,那太監心中叫苦不迭,可是他還得應付眼前想對他下死手的幾人,隻得邊退邊喊:“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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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馨嵐趁著天色尚早,各宮門剛剛開啟還沒多少人走動,便這樣一路躲躲藏藏地,最後真給她跑去了慈恩宮。
她到時,慈恩宮宮門還未開,她心急如焚,又怕後麵人追來,便捏著嗓子扮作太監的聲音叫門道:“快開門,皇上有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