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榮將盛臨煊扶坐起來退下後,沈珺悅便又試探著將那藥碗往盛臨煊麵前送,口中溫柔道:“不燙不涼正好入口,皇上快喝吧。”
盛臨煊眼眸蘊著薄薄的一層霧氣,看著總不是很清醒的模樣。此時他眉頭皺得能將蚊子夾死,偏偏病中麵色蒼白,身上清冷的氣質淡了,因病氣帶來的虛弱倒使整個人多了幾分文秀,失了往日那種淩人的氣勢。
這樣看著倒像回個符合他年紀的年輕人了,沈珺悅便也不怵他。
“先放放罷。”盛臨煊有氣無力道。
沈珺悅卻不肯依他,隻道:“再放便涼了,此時喝下去正是藥效最好的時候。”
然後她看見什麼了?那個曾經一本正經地訓她嫌藥苦不願吃,又曾經帶著揶揄笑話她嬌氣一點點苦都吃不得,還曾經天天盯著她一日三頓吃藥丸子的成徽帝,竟然把臉一扭,拒絕喝藥!
! ! ! !
沈珺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懷疑眼前的成徽帝是不是被誰掉包了,居然還做出這麼孩子氣的動作來,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
她想了想,打算再試探下他,便又輕聲細語地勸道:“這藥放久了,不僅藥效散了,涼了喝起來還更苦更不好入口,皇上您忍忍,快點喝了它,這會喝起來才沒那麼苦呢~”
啊~那眉頭皺的,方才轉過來看她的那一眼居然有點可憐、弱小、無助?偏他還乾巴巴地解釋道:“這藥味實在太濃了些......”
沈珺悅心裡又好氣又好笑,誰能想到啊,堂堂帝王,居然畏吃苦藥!抿著唇橫他一眼,慢慢揭穿他道:“原來,皇上您怕吃苦藥啊~”
許是被說中了心虛,他嘴角抽了抽,卻又道:“朕並非怕喝苦藥,不過是不喜藥味罷了。”
“哦~”沈珺悅心裡早就被笑倒了,實在是他這死鴨子嘴硬彆彆扭扭的樣子實在太難得一見了,居然意外的可愛?
隻是不喝藥卻是不行的,太醫說了,他這次病需得好好養護才能好,這不喝藥又怎麼能好呢?
想了想,沈珺悅便取出自己的乾淨的繡帕遞給他,出主意道:“既然皇上不喜歡這氣味,那倒也好辦,便拿這帕子掩住鼻子,一口氣灌了去,豈不乾脆些?”
她眼中儘是了然,盛臨煊也覺得自己再這麼忸怩下去除了更尷尬些恐怕也還是逃不過這碗藥的。
心知這藥是非喝不可了,他歎了口氣,搖著頭輕推開她拿帕子的手,接過藥碗,苦大仇深地瞪著那熬得褐色深濃的藥汁,臉色愈加不好了。
沈珺悅心中樂不可支,麵上卻不敢露出分毫,怕折了這男人的麵子,讓他惱羞成怒。看在他生病了還被老娘氣得不行的份上,便多包容他罷。
手卻已經悄悄地伸進自己的荷包裡麵,見盛臨煊果然一口氣乾了那碗藥,沈珺悅忙將水遞給他衝衝口中的苦味,待他咽了水,便將從荷包裡拈出的那顆蜜餞投喂進他口中。
盛臨煊口中含著蜜餞,略微驚訝地看她,她卻端著柔柔的笑拿帕子輕緩地給他擦著嘴角,還哄他道:“臣妾知道皇上不怕苦,但臣妾不想讓皇上吃苦啊~”
他烏黑的眼瞳眸色加深,流轉著炙熱的情意。
往日都是他在對她好,都是他在寵著她,沈珺悅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為自己做過多少事卻不說呢?如今他生病了脆弱一回,沈珺悅便也想哄著他寵著他。
迎著他灼灼的目光,沈珺悅臉頰飛上兩朵紅雲,卻仍勇敢地湊上去蜻蜓點水般啄吻了下他的唇,甜甜地笑問他:“皇上,甜嗎?”
那笑幾乎晃花了他的眼,也甜進了他心裡去。
盛臨煊心中熱氣翻騰,臉上更控製不住要漫出笑意來,隻是忽然間他反應過來,伸手把人抱進懷裡,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訓她道:“胡鬨,過了病氣怎麼辦!”
雖然是斥責,語氣卻凶不起來了,仗著沈珺悅看不見,臉上更是柔情蜜意。
而沈珺悅聽著他跳得飛快的心跳聲,在他懷裡抿唇偷偷地笑成朵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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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沈珺悅去淨房洗漱,盛臨煊招來李榮,吩咐他道:“周家人走過的去往西北的路,讓周馨嵐也去走一遍,彆的犯人有的枷鎖、鐐銬,都給她戴上,彆讓她輕易死了。”
李榮領命退下,心中腹誹道:那周馨嵐真是自尋死路,好好的淨心庵不去,這下好了,一個出嫁女卻隨娘家人流放西北,且周家人得了恩令都不用戴的枷鎖鐐銬,她也一樣不得開恩去掉,自作孽,不可活啊~!
犯人戴著枷鎖鐐銬,不僅沉重難行,且走動時必定會磨損皮膚,尋常人戴個一天行走,手腳必得磨破見血的,就周馨嵐這樣養尊處優的女人,皮薄肉嫩的,怎麼可能受得住?
且成徽帝還特彆交代彆讓她輕易死了,這便是要她活著受折磨,待她走上幾日,便會懂什麼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也會知道自己曾經的想法簡直太過天真。隻是到時候再後悔,也是晚了。
當天禦醫診過脈後,便被慈恩宮召了去詢問皇帝病情,聽聞兒子確實抱恙,且還病得不輕時,周太後心中也不好過。
但是在此之外,她仍然擔心周馨嵐,不知道侄女被帶走後會被送去哪裡。隻是在她想來,盛臨煊便是再不喜歡周馨嵐,應該也不會對她下狠手,故而自己猜測周馨嵐大概還是被移去了宮外的淨心庵,便也沒有著急拿這事再去煩擾盛臨煊。
但是那天母子之間實在鬨得不愉快,周太後又聽說沈珺悅一直守在盛臨煊身邊照顧,因為被周馨嵐幾句話左右,她對沈珺悅實在沒好感,故而盛臨煊病中,周太後自己拉不下臉來探望,隻能每日派著春嬤嬤往乾泰宮來得勤。
盛臨煊有沈珺悅每日裡相伴,雖然她總是這個不許那個不讓的,但是同樣的怕他病中什麼都不能做會煩悶,總是變著法子讓他開心。盛臨煊這兩日也看出來了,沈珺悅好似便是在哄著他。
除了一點點哭笑不得與約等於零的羞恥感之外,盛臨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沈珺悅的管束與照顧,這種感覺十分新鮮,但也有不同的趣味與滿足。
沈珺悅倒也從中咂摸出一點門道來,便是這男人有時候也不能總一味地柔順依從,偶爾換個角色性情,便是管著他一些,他也並不會惱,反倒是有些樂在其中的模樣。
這場病倒是給了兩人不同的相處機會,意外的又添了些默契跟新意,讓兩顆心也靠得更近,互相對對方的感情也更加深了。
兩人相處,有熱烈的情與愛,也有脈脈的溫情與感動,才能雋永流長。
有沈珺悅的細心照顧,兩日後盛臨煊的精神便好了許多。終日躺著也不是個事,便想著處理些政事。
原本沈珺悅怕他勞心傷神,並不讚成,隻是他白天吃了藥以後好好睡了一覺,下午開始看著精神確實好了許多,且涉及政務之事,她也不好多加阻攔。
今夜晚膳過後,李榮便搬了一疊子奏折進來。
沈珺悅看著盛臨煊這邊一切都好,再三叮囑了李榮不可讓成徽帝過於勞神之後,自己便抽空回了宸福宮一趟。畢竟這幾日為著照顧這男人,她連著幾日都沒回去過了,總得回去看看。
沈珺悅走時,盛臨煊正靠在床邊聽李榮讀著一本報告某地農耕的奏折,但沈珺悅前腳才踏出寢宮門口,盛臨煊便馬上對李榮使了個眼色。
李榮會意,從那疊奏章中抽出了一本遞給他。
盛臨煊打開,一字一句慢慢看完,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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