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一驚, 回頭看發現成徽帝正皺著眉站在車轅邊上,居高臨下地往後望去。弓腰站在成徽帝身後打著車簾子的李榮正衝他狠狠地使眼色。
“回皇上, 是丁容華與王美人......”李保沒明白他乾爹的意思, 愣愣地說道。
聽見那兩個名號, 盛臨煊原本就不甚好看的臉色更沉了。
偏偏那王美人甩脫了丁容華以後,正與那太監對峙時瞧見了前方禦攆出現了一角明黃色衣袍。她眼睛一亮,猜測那必是成徽帝的身影了,便忙高聲喚道:“皇上!臣妾給皇上請安!”
丁容華忙也看過去,果真下一刻便見到成徽帝踩著馬凳下來。
她先是一喜,隻是待看清成徽帝的麵色後便立刻收斂了那一絲喜色, 並且悄悄地又往後退了幾步。
隻有王美人那個聽不懂人話又看不清形勢的蠢貨還喜形於色, 且都看見成徽帝了還不忘斥責那名擋住她的太監道:“皇上都來了,你這狗奴才還不讓開!”
丁容華簡直以自己居然被這樣的人捉住把柄威脅為恥,忙又默默地再退了幾步。
後麵的李榮跟著成徽帝下的馬車, 見著還杵在那的李保便恨鐵不成鋼地抽了他的腦後一下,李保摸著被打的後腦勺一臉糊塗地看著他,李榮更氣了,道:“你給老子等著, 回頭再收拾你!”
李保莫名委屈, 不明白自己哪裡又錯了。
盛臨煊麵無表情地走近來。
王美人嬌笑著屈膝給盛臨煊行禮問安, 軟了嗓子道:“臣妾見過皇上~”
盛臨煊沒有叫起, 隻冷聲問道:“何事吵鬨?”
他這樣的態度與王美人想象中不同,她臉上燦爛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
就這麼會兒功夫,那個原本攔著王美人的小太監就伺機接了成徽帝的話, 跪下請罪道:“稟皇上,奴才奉命值守,可這位美人主子一定要從這兒過去,奴才不敢放行,惹了美人主子不快,奴才罪該萬死!”
李榮掃過說話的小太監,隻覺這個小太監都比李保機靈。
王美人聽著這小太監的話不對,且因成徽帝遲遲沒有叫起,她心裡便有些慌,忙要為自己辯解幾句:“皇上,臣妾是因為——”
“來人!”盛臨煊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李榮機警地應道:“奴才在~”
盛臨煊視線掠過王美人,冰冷的眼神如看螻蟻,“傳朕旨意,王美人禦前失儀,回京為止,不許她再踏出馬車一步。”
王美人懵了,原以為他願意走過來,是要給自己解圍,殊不知自己話都還沒講,便又被罰了,頓時驚慌失措:“皇上、皇上!臣妾不過是關心皇貴妃娘娘——”
“住口!”她不提還好,提了便像是在火堆上又添柴禾,盛臨煊原本尚還壓抑的怒火一下便燒旺起來。
“給朕堵上她的嘴,將人拖下去!”盛臨煊早已知道她對沈珺悅懷著滿滿的惡意,此時聽她竟還敢拿沈珺悅說事,如此虛情假意的話,更讓盛臨煊一刻都難以忍受。
這幾日因沈珺悅不適,盛臨煊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本就因焦急卻又束手無策而積了一肚子的火無處宣泄。
正好這個蛇蠍女子在這當頭撞上來,便剛好拿了她出氣。雖不好現在就如何嚴厲處置她,但至少可以不讓她再出來蹦躂礙眼。
王美子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泥土地上,麵無人色地求道:“皇上饒了臣妾罷,臣妾再不敢了!皇上、皇上!”邊求邊在地上爬著想要拉住盛臨煊的袍腳。
可惜李榮一個眼色,早有禦前的人衝過來。
“唔!”她連盛臨煊的靴子都沒摸到,便被兩個大力太監扭了手按住,嘴裡被塞入一團粗布,掙紮中在地上磨蹭得厲害,不止發髻散亂了,全身更沾滿了塵土。
方才便一步步後退直到隱沒在人群中的丁容華看著王美人在地上撲騰,差點笑出聲來,她那狼狽不堪的樣子,彆提有多解氣了。
丁容華心頭笑得正歡,唇角也微微翹起,隻忽然間笑容便凍住了。她看見成徽帝目光如電,正冷冷地、慢慢地從她身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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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臨煊回到禦攆內時,沈珺悅正在用膳。
才剛露出欣慰的笑,但見她是端著一碗白粥,夾了一筷子蘿卜乾在吃著,便不由得擰了眉:“這東西......”
話到嘴邊,原本想說這東西沒營養少吃些的話到底還是咽下了,隻因難得看她露出滿足的表情來。
沈珺悅看見他進來,隨口便問道:“外頭怎麼了?怎麼聽著像女子的聲音?”
盛臨煊張口就道:“沒什麼事,不過是馬匹驚了人。”
“哦,”沈珺悅也不以為意,又夾了一筷子蘿卜乾,笑眯眯地對他道:“難為他們把這東西做出來了,臣妾吃著很好,禦膳房的人最近幾日都辛苦了,皇上可得好好獎賞他們。”
盛臨煊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日漸消瘦的小臉,認真道:“隻要他們做的東西你能多用些,便是多少賞賜都使得。”
沈珺悅聞言放下碗筷,雙手抱住他的一臂,動容道:“臣妾讓皇上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