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1 / 2)

成徽九年四月初六日, 京郊的一座山莊內。這裡是成徽帝給飛鷹的私產之一,平日若能有一日半日的休息, 飛鷹便都往這裡來。

他對鏡卸下易容的麵具, 露出原本的麵目來。

看慣了易容後的樣貌,如今對著自己的真容,飛鷹忍不住皺了皺眉, 看著鏡中人的相貌, 頗有些不自在。

要知道,這數年來他的麵容日日都隱在麵具之下,故而臉上的皮膚接觸不到陽光, 長年累月下來,當初在邊關曬出的銅色早消退了, 如今乍眼一看,竟仿若白麵書生。

這張臉頗為清秀俊逸, 鳳眼斜飛,鼻梁秀挺, 薄唇微揚,即便板出冰冷的表情, 也是似笑非笑的樣子。襯著他一身將服, 看著倒像個儒將。

隻飛鷹搓著自己的麵皮, 覺得太過白皙, 他怎麼看怎麼彆扭。想到待會要與軍中兄弟見麵,他對自己這張臉便更為不滿,半晌又取了些易容膏將麵色塗黑了好些, 對鏡看了看,才稍微舒服了點兒。

卸掉了那層麵具,從今日開始,他便又是榮淩雲了。

-

是夜燈火通明,廳堂明間推杯換盞的聲音持續到月上中天時才歇。

黃昏時分,榮淩雲在城外接了來京述職的西北守軍衛將軍薛定胡一行人到此處落腳修整,又安排了酒菜招待他們。

幾杯黃湯下肚,場麵便熱鬨起來,因多年未見所產生的隔閡也在杯中物的潤和下消除,重新稱兄道弟起來。

榮淩雲與薛定胡乃是多年未見的舊友,一朝重逢,酒酣耳熱,不免話起了當年。

“你這小子,老哥那時當真以為你出了事,差點就去找羌人拚命,若不是老將軍最後沒轍了將實話告訴我,老子都快急得流馬尿了!”

薛定胡蒲扇似的大掌拍在榮淩雲肩頭:“你也忒不夠意思!”

榮淩雲被拍得一口酒嗆了喉,咳了兩聲,聽著這話有些訕然,更多的是感動,他放下酒杯,拱手道:“走時不能與大家道彆,小弟心中也甚是愧疚。”

又拿過一個大碗,將碗裡倒滿了酒,道:“小弟滿飲此碗,給薛大哥表個歉意!”

“好!”見著榮淩雲喝酒爽快,還是當年的勁頭,薛定胡直呼“痛快!”

酒過三巡,兩人吃起菜來,問起了彼此這些年的遭遇。

薛定胡說到自己兒子都有了幾個,忽然對榮淩雲擠眉弄眼起來,道:“老哥知道你在禦前行走,許多事不便與人道,走時將軍把我叫去交代了一番,公事上便不說了,隻他還說你小子是他的東床快婿,娶了咱們將軍府的二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怪薛定胡好奇,以往郭家從來都隻有一位大小姐郭英,但是四年前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聽說還有一位二小姐,乃是大小姐的雙胎妹妹,隻是出生時便不太好,恰有一位雲遊高僧路過,說二小姐八字輕,須得將她名姓抹去,送到佛前,方能保她平安長大。

因此誰也沒見過那位二小姐,便連軍中兄弟問起郭小將軍,他也是一問三不知,說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個二妹妹的事情,父母都說是因為那位高僧講了,隻有好似沒這個人,妹妹才能好好長大。

可是這麼神秘的二小姐,忽然便聽郭將軍說早幾年就已經嫁給了榮淩雲,隻是礙於淩雲的身份,此事才沒有宣揚開來。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二小姐與榮淩雲這兩人,到底是怎麼牽扯到一起去的?

榮淩雲一口酒又嗆了出來,幸好臉塗了黑,如今便是有些紅也看不出來。

好在之前成徽帝給的幾頁紙他早已熟記在心,此刻便道:“咱們兄弟,告訴薛大哥也無妨,隻此事有些緣由,薛大哥聽完便算,不好入了第三人的耳朵。”

薛定胡便湊近了道:“好說、好說!”

榮淩雲便將成徽帝為他精心設計的內容說了說:“你也知我回京後都是為皇上辦事,便有那麼一回,差事出了岔子,我又受了點傷,甩脫了人以後落在了荒郊野外,正是為難的時候見到山上的炊煙,尋路過去,卻原來是個庵堂。”

薛定胡聽到這裡,結舌道:“你該不會是要說,二小姐就是在那裡......”巧成這樣?

榮淩雲在薛定胡的瞠目中點點頭:“正是。因當時受傷,事急從權,不小心便冒犯了二小姐,後來就......”他摸摸鼻子,露出個“你懂的”的表情。

臥槽!這都行!

薛定胡灌了口酒,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可以啊!”完全沒有懷疑,反倒好奇道:“聽說一母雙胎生的都是一個樣兒,這二小姐與大小姐,長得可像?”

他不懷疑,倒是榮淩雲自己有些心虛愧疚,畢竟是胡編亂造的內容,便含糊過去道:“雖然生的一模一樣,但大小姐如今金尊玉貴,隻委屈了二小姐跟了我......”

薛定胡張了張嘴,他也是知道的,要說當年榮淩雲與大小姐倒是......咳咳,大小姐已經成了皇妃,往事不可說。

忙主動岔開話題道:“也是老哥多嘴,你可彆見怪,不說這些了,來來,喝酒!”

榮淩雲巴不得趕緊翻過這一茬,便從善如流地舉起酒杯,兩人轉而聊起了軍中之事。

-

將醉醺醺的薛定胡等人扶到房間內安置,榮淩雲回到自己房間,盥洗過後躺在床榻上,從胸口摸出一個荷包,聞著裡麵香草的味道,本就微翹的嘴角越發上揚。

夜漸深濃,許是今日與薛定胡他們的相見,勾起了榮淩雲對舊日光景的懷念,朦朦朧朧中,他仿佛回到了那年。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