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瓶在燭光的照射下和漠塵那日見到它的時候沒什麼變化, 依舊細膩通透, 瓶身泛著油潤的玉芒,薄薄的壁身薄如蟬翼近乎透光, 所以任何人不用從瓶口觀望都能看到瓶身裡的狀況。
而它已經這樣透明了, 裡頭要是真的藏了個人頭肯定什麼都能看到, 再說這瓶口就是手膀子那麼粗,也不可能藏著個人頭。
仆從們繞著花瓶走了兩圈,越發覺得凶相男子是看花了眼睛,不過這麼一個血紅色的花瓶在黑魆魆夜裡乍一看確實有幾分駭人, 他們看久了也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雞皮疙瘩泛了一身,但還是強裝鎮定,對凶相男子說:“老爺,這就是一個花瓶,沒有人頭的。”
“怎麼會沒有?!”大概是因為燭台發出的明光給他不少安全感, 凶相男子這會兒已經緩過些勁了, 由仆從們攙扶著從地上站起, 顫著身體走上台階, 在門口站著不肯進屋,驚恐地望著那個紅瓷瓶,“我親眼看見了!”
仆從聞言便彎腰朝瓶口裡看了一眼, 然後轉身篤定道:“老爺, 瓷瓶裡真的什麼也沒有。”
“將軍……那花瓶剛剛, 是不是有個人頭?”
問這話的人是漠塵。
漠塵此刻無比慶幸他變成了小狐狸的模樣, 可以整個蜷在宇文猛的懷裡,男人熱烘烘的體溫和熟悉的氣息包裹著他,漠塵這才有膽繼續留在這裡。
“是的。”宇文猛抬手摸著漠塵的脊背,好叫他放鬆下來,可是他說的話卻再一次讓漠塵緊繃起身體,“我也看見了。”
難怪骨墨那麼想要這隻花瓶,怨氣大到連他和漠塵都能影響的骨瓷瓶確實非同一般。
漠塵聽了宇文猛的話後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帶著點哭腔問:“那怎麼現在沒有了呀?”
宇文猛好笑道:“我沒近距離看過那花瓶,我也不知道。”
而抱著和漠塵同樣疑問的可不止他一個,底下那個凶相男子也不信,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看見了花瓶上流著血淚的人頭,那人頭回過頭對他笑的模樣現在回想起來,也依然叫他發毛膽顫。
他看仆從們皆是一臉不信的模樣,又見仆從已經彎腰朝紅瓷瓶裡探看過了,就稍稍放下些恐懼走到紅瓷瓶邊上,咽了咽口水,自己也伸頭過去望了一眼。
也正如仆從所說那樣,花瓶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凶相男子愣了一會也不知道哪來了膽子,伸手屈指朝著紅瓷瓶身“篤篤”地敲了兩下——他那日買下紅瓷瓶,其實是想送給宴寧王爺的,但是宴寧王爺沒收,卻來了另外一個男子想買。
那男子告訴他,這花瓶不是紅瓷,而是骨瓷。
上等的骨瓷薄如紙、透如鏡、聲如磬,隻要輕輕一敲就會發出如磬般縈繞不絕的清脆聲響。
現在他敲了這瓷瓶,瓶身倒也確實發出了輕靈的聲音,但這聲音和那日他聽到的有些不對——他現在聽到的聲音是微微重疊的,就好像在他敲瓷瓶的時候,瓷瓶還有另外一隻手在和他一塊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