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德微微低頭,輕嗅她發間的芬芳。埋在他懷裡的少女像熟睡的小動物那樣一動不動,突然冷不丁開口:
“哥哥,你之前在馬車上抱我的時候,是不是哭了?”
阿諾德的身體瞬間僵硬:“……我沒有。”
“你有,我明明都聽到你的鼻音了。”
“那是因為我有點感冒。”
“可我還聽到你的聲音有點抖。”
“那是被你氣的。”
“可是後來我看到你的眼眶也有點紅……”
“那是你的錯覺!”
阿諾德終於忍無可忍地捂住她的嘴,塞西爾微仰著臉,眨了眨眼睛,看向阿諾德的眼神漸漸變得戲謔起來。
“哥哥是哭包……”她模糊不清地嘟囔。
“我走了,你立刻上床睡覺,明天我來叫你起床!”
阿諾德丟下這句話便耳根泛紅地落荒而逃,留下塞西爾一個人坐在屋裡偷樂。
所以他的確是哭了,還死不承認。
她放鬆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起身關門拉窗簾,正準備去洗個澡,突然看到了被阿諾德放在一邊的羅盤。
阿諾德不喜歡這個刻有馬蒂名字的羅盤,但畢竟是彆人送給塞西爾的東西,他也沒有沒收,隻是隨手放到了桌子上。
塞西爾隨即想起羅盤掉出來時的情形。
“……”
還沒有找小章魚算賬。
她環視一圈,正要喊小章魚出來,眼前便浮現出濃鬱的黑色霧氣。
蘭尼在她麵前現身,眼眸碧綠,像是被水滋潤過一般晶瑩透亮。
看上去吃得很飽。
塞西爾陰惻惻地看了他一眼,不等他開口,便抬手指向桌麵上的羅盤。
“那是你翻出來的吧?”
蘭尼眨眨眼睛,無辜地說:“不是我。”
塞西爾神色不變:“那是誰?”
蘭尼:“是小五。”
又來這一招是吧?
塞西爾直接說:“那你讓小五出來。”
蘭尼沒有拒絕。他撩起襯衫衣擺,露出蒼白勁瘦的細腰,一隻漆黑柔軟的觸手慢吞吞地從他腰後伸了出來。
塞西爾一把握住觸手涼滑的尖觸,說:“就是它乾的?”
蘭尼點了點頭,神態真誠。
塞西爾低垂眼眸,輕輕捏了捏滑軟的尖觸。蘭尼喜歡這樣的觸摸,像貓一樣微微眯起了眼睛。
塞西爾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手指順著尖觸慢慢撫摸。觸手在她的手裡變得無比溫順,甚至還軟軟地卷曲起來,像它的主人一樣,迫不及待地渴望她進一步的觸碰。
隻是有這種時候才會這麼誠實呢。
塞西爾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她微微勾起唇角,一邊輕輕撫摸觸手,一邊湊到蘭尼耳邊,柔柔地問:“喜歡我這麼做嗎?”
蘭尼眼睛微眯,身體不自覺地靠近她:“喜歡。”
“那我再問你一次哦。”塞西爾壞心眼地鬆開手,蘭尼立刻失落地睜開眼睛,略有點迷茫地看著她。
“什麼?”
塞西爾:“羅盤是被你翻出來的,還是被小五翻出來的?”
蘭尼微頓,固執地說:“小五。”
塞西爾:“……”
她決定今天一定要治一治蘭尼的壞毛病。於是她抬起手指,慢慢撫上蘭尼的腰。
蘭尼頓時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背。
雖然少年看上去漂亮又瘦弱,像一株溫室裡的、沾著露水的花朵,但他實際上也是有肌肉的。
不同於強壯男人那種很明顯的、肉眼可見的一塊塊肌肉,他的身體更加勻稱乾淨,緊實冷硬的腰腹不止充滿了少年氣,更隱含了一種蓬勃的、絕對的力量感。
塞西爾麵色柔和,細長的手指在蘭尼蒼白緊實的腰腹上慢慢遊走,蘭尼下意識屏住呼吸,腰腹緊繃,濃綠的眼眸微微下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這樣呢,你喜歡嗎?”她輕輕地問,溫熱的手指像羽毛一樣劃過蘭尼的側腰。
蘭尼的聲音變得又低又啞:“……喜歡。”
“那你乖乖告訴我,”塞西爾不緊不慢地誘導他,“羅盤是不是被你翻出來的?”
蘭尼碧眸漸深,黑睫輕顫:“……是。”
壞家夥,非要她用些手段才肯承認。
塞西爾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利落地收回手。
柔軟細膩的觸感從腰上消失了,蘭尼頓時不滿地嘟囔一聲:“塞西爾——”
“彆叫,你這個闖禍精。”
塞西爾一臉嚴肅地敲了敲桌子,將羅盤舉到蘭尼的麵前:“現在給我坦白,你故意把這個東西扔到地上,究竟存了什麼壞心思?”
蘭尼眼神清澈:“我隻是不小心把它碰掉了。”
塞西爾:“我的包上有搭扣,你少撒謊哈。”
蘭尼:“……”
在塞西爾嚴厲的目光下,他終於不情不願地撇了下嘴:“我不喜歡這個東西。”
“所以你想借哥哥的手把它扔了?”
蘭尼移開視線,下巴微仰,一副他沒錯的樣子。
“……”
塞西爾簡直想給他頒發一張宮鬥獎狀。
一天到晚學彆的東西不積極,怎麼一到做壞事的時候就無比精通呢?難道他的壞心眼真的是天生就有的?
看著黑發少年一臉無辜的表情,塞西爾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塞西爾,你再摸摸我。”他還敢若無其事地提要求。
“誰要摸你。”
塞西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去拿睡衣和枕頭。
氣死她了,先是偷偷溜出來,再是變成透明的在她的腿上亂爬,還沒來得及好好教訓他一頓,居然又給她找事情?
她要去彆的地方睡,情願和斯特拉睡,也不要和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家夥睡在一個房間。
塞西爾走向衣櫥,還沒拉開櫥門,就被蘭尼一把扣住手腕。
“塞西爾,你要乾嘛?”
塞西爾冷冷淡淡地說:“我要拿上睡衣去彆的地方睡覺。”
“去哪裡?”蘭尼微微低頭,直勾勾地盯著她,“去阿諾德那裡嗎?”
塞西爾:“?”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她無法理解地蹙眉,“阿諾德是我的哥哥,我怎麼可能去他的房間睡覺?”
“可是他剛才不是和你……”蘭尼歪了下腦袋,有些困惑又不悅地說,“‘抱抱’了嗎?”
他不理解“抱抱”的含義,但他記得這個動作。
塞西爾對他說過,這個動作是“擁抱”,是兩個相互信任、關係親密的人類之間才會做的事。
塞西爾不願意與他這件事,因為她不夠“信任”他。
但她卻與阿諾德做了這件事。
而且還是兩次,今晚。
蘭尼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他很討厭阿諾德,還有那個送東西的馬蒂。還好馬蒂已經走了,但是阿諾德還在。
他也想和塞西爾“抱抱”。
塞西爾:“……”
她沒想到蘭尼會如此認真地記下這個詞,畢竟這隻是阿諾德哄小孩似的說法。
或者說,是她哄阿諾德的方式?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蘭尼現在的言行舉止……
看上去就像一個吃醋的人類一樣。
塞西爾稍微有一點點不知所措。
她的心尖因為這個近乎荒謬的猜測而微微一酥,隨即又暗暗譏諷自己。
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啊,蘭尼怎麼可能懂得吃醋的情感?他隻是單純地以為,她和阿諾德的關係親密,親密到可以和他擁抱、可以和他睡在同一個房間裡。
他隻是單純地感到疑惑而已。
塞西爾暗暗呼出一口氣,讓自己不正常的心律慢慢恢複平靜。然而蘭尼並不打算罷休,他固執地看著塞西爾,目光幽幽,濕潤的吐息輕拂到她的臉上,混合著冷冽的香氣。
“我也想要‘抱抱。’”他說。
塞西爾微微一怔:“不行。”
“為什麼不行?”蘭尼不高興,“為什麼阿諾德可以和你抱抱,我就不可以?”
塞西爾耐心地解釋:“因為阿諾德是我的哥哥。”
“我也是你的……”蘭尼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認真地思考。
塞西爾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
她也很好奇,蘭尼現在的自我認知是什麼。
黑發綠眸的少年陷入了沉思。過了幾秒,他終於抬起眼睫,說:“我是你的蘭尼。”
塞西爾微愣一下,然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蘭尼不明所以地眨巴眨巴眼睛:“塞西爾?”
“你這個說法也太奇怪啦。”塞西爾笑眼盈盈,她透徹的藍眸像月牙一樣微微彎起,原本心裡那點小小的不滿也煙消雲散,“蘭尼隻是名字,不能作為一種表達關係的詞彙噢。”
“為什麼不能?”蘭尼深深皺眉。
塞西爾邊笑邊講給他聽:“因為你看,阿諾德是我的哥哥,意義就在於‘哥哥’是我的。而你說的這句話……”
“可我也是你的。”蘭尼認真地打斷她。
塞西爾的輕笑戛然而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