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塞西爾愣了一下。
她覺得阿諾德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她隻是和艾利克斯去抓人魚而已啊,就像兩個人去郊外秋遊一樣,雖然後來的事態發展的確超出了她的預期,但她一開始的心態確實是很輕鬆的。
她本來還以為能帶著蝸牛女趕回來吃晚飯呢。
“那個,哥哥你的意思是……”塞西爾有些遲疑地開口,“你也想和我們一起去嗎?”
阿諾德:“……”
他突然覺得有點心累。
“我是想說,”俊美的金發青年閉上眼睛,而後又慢慢睜開,他定定地注視著塞西爾,柔軟的眼神中透著無奈,“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塞西爾微微停頓,然後有些遲緩地眨了下眼睛,臉上逐漸露出恍然且心虛的表情。
她的確……沒有考慮這麼多。
但這並不是因為她不重視阿諾德,她隻是沒有把抓人魚當一回事,至於後來情況緊迫,她自救還來不及,就更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了。
塞西爾覺得自己必須解釋一下,不能因為這種小事傷了阿諾德的心。
她抬眸看著阿諾德的眼睛,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對不起,我不應該不和你說一聲就擅自跑出去。”
阿諾德“嗯”了一聲,說:“還有呢?”
“還有……不應該這麼遲才回來。”
“還有呢?”
“還有……?唔,還有,還有……”塞西爾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還有什麼,隻好對阿諾德露出求助的神情,“還有什麼呀?”
阿諾德一字一句地提醒她:“還有不應該和異性一起出去。”
塞西爾:“???”
“這也太嚴格了吧?”她不服氣地皺了下鼻子。
“誰讓你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阿諾德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在她的身邊坐下。
他剛才真的很想對這個小混蛋發火,但一看到她那張茫然無辜的臉,突然就又心軟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永遠無法對塞西爾生氣。
無論他的心裡閃過多少念頭,在看到塞西爾的那一刻,都會瞬間煙消雲散。
這是他無法控製的結果。
阿諾德再次陷入沉默,房間裡安靜得令人心慌。
塞西爾有點坐立不安。
她不怕凱文那個渣爹,不怕斯特拉那個惡魔,也不怕其他怪物……她隻怕阿諾德。
畢竟阿諾德既當爹又當媽,雖然一直在寵愛容忍著她,但這不代表她可以任意傷害他。
正因為在意,才更不能讓對方傷心。
塞西爾小心翼翼地側過臉,偷覷阿諾德的神色。卻不想阿諾德剛好也在看她,兩人的視線不經意對上,目光交彙,塞西爾頓時心虛地收回視線。
“怎麼?知道錯了?”阿諾德的聲音從她的身旁傳來,與剛才相比已經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他已經冷靜了,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塞西爾眼神亂飄:“我明明剛才就已經承認錯誤了。”
“但你看上去不是很服氣。”
“哎呀我下次再也不敢啦。”塞西爾自知理虧,乾脆轉身一把抱住阿諾德的胳膊,求饒似的地撒嬌,“要是下次再和艾利克斯一起出去,我就是小狗!”
阿諾德輕輕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你現在就是小狗。”
“汪!”塞西爾十分配合地輕輕叫了一聲。
阿諾德被她逗笑了。
看到阿諾德的笑容,塞西爾終於放心了。她剛想伸個懶腰放鬆一下,房間裡突然響起“啪”的一聲,清脆短促,很像是金屬落到地板上發出的聲響。
阿諾德與塞西爾一同循著聲音低下頭,看到一個精致的、微微有些陳舊的古銅色羅盤正平穩地躺在地上,而塞西爾的小挎包剛好對著羅盤的方向包口大敞,很顯然是從這隻包裡掉出來的。
塞西爾:“……”
她已經猜到這是誰做的了。
塞西爾很想狠狠掐小章魚一下,但他現在是透明的狀態,她根本看不見。而且小章魚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她的手臂,八成是丟完羅盤就跑掉了,這家夥狡猾得很,她完全相信他能做出這種惡作劇一樣的事情。
阿諾德剛剛柔和下來的眼神因為這隻來路不明的羅盤,再次變得銳利而敏感。
塞西爾如芒在背,不由慢慢挺直了腰背。
她也不敢彎腰去撿羅盤,更不敢主動提起這個羅盤的來曆。
隻好態度端正地抿緊唇,目不斜視,乖乖等著阿諾德發問。
果然,阿諾德開口了。
“這個羅盤是哪來的?”
塞西爾誠實回答:“是朋友送的。”
阿諾德微一挑眉:“艾利克斯?”
“不是!”塞西爾立馬反駁。
“那是哪個朋友?”阿諾德伸長手臂,越過塞西爾的雙腿,將掉在地上的羅盤撿起來,細細查看,“馬蒂……這好像是男人的名字?”
塞西爾:“!”
怎麼回事,她怎麼沒有發現羅盤的背麵居然刻了名字啊!
一刹那,塞西爾萬念俱灰。
阿諾德將羅盤擺好,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他沒說話,但塞西爾卻覺得此時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她決定自首。
“……是今天認識的一個朋友送給我的。”她懨懨地說。
阿諾德的語氣波瀾不驚:“這個朋友叫馬蒂?”
塞西爾連連點頭:“嗯。”
“好吧,我知道了。”
阿諾德沒有再問下去,隻是抬起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塞西爾柔軟純白的頭發。
他微微低頭,溫柔地看著塞西爾,說:“最近王都不太安全,你乖乖待在家裡,暫時就不要出門了吧?”
塞西爾聞言,頓時驚訝地抬起眼睫:“發生什麼事了嗎?”
阿諾德微微思考了下,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她。塞西爾見他麵色猶豫,又故技重施,抱著他的胳膊輕輕晃了幾下。
阿諾德無奈地輕歎一聲。
“你還記得之前留在騎士團全天候觀察的那些人嗎?”
塞西爾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記得,他們和基恩一起失蹤後又回來了。”
“對,就是那幾個人。”擔心會嚇到塞西爾,阿諾德放低了聲音,“他們也像基恩那樣變異了。”
塞西爾微微驚訝了一下。
雖然之前預想過這個糟糕的結果,但沒想到,居然會真的會發生。
“那他們都是變成……”塞西爾抬起雙手比劃了一下,“基恩那個樣子嗎?”
“嗯。”阿諾德點了點頭,“而且我們還發現,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本人。”
不是本人?這又是什麼情況?
塞西爾越聽越迷糊了:“那他們是什麼?”
“我們也不知道,姑且隻能把它們當做是一種全新的生命體。”阿諾德娓娓道來,“而且還是擁有低等智慧的生命體。”
和本人一樣,卻不是本人……那失蹤回來後的基恩也是這樣?
塞西爾微微蹙眉,語氣有些凝重:“那真正的他們去哪裡了呢?”
阿諾德微微停頓了一下:“我們推測,真正的他們應該已經死了。”
塞西爾:“死了?”
“嗯,”阿諾德點頭,“而且我們調查出,那幾個人在失蹤前曾經被基恩雇傭過。至於基恩雇傭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據說那幾人經常會接打手的活,所以基恩很可能是雇傭他們去做打手了。”
“在那之後就失蹤了?”
“對。”阿諾德專注地看著她,目光認真而關切,“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失蹤案件,目前陛下正在派人展開調查。我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繼續消失,更不知道會不會有被替換的死人混跡在王都中,所以這段時間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待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
聽上去的確很危險,塞西爾點了點頭,乖巧地答應了。
“好,我都聽哥哥的。”她想了想,突然又擔憂地側臉看向青年,“哥哥你也要出去調查嗎?那豈不是很危險?”
聽到塞西爾這麼擔心自己,阿諾德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
“調查的事情陛下已經交給彆人了,不歸騎士團負責。”他的眉眼舒展,整個人都透著水一樣的溫柔,“這幾天我會在家裡好好陪你的,以防你再背著我偷偷亂跑。”
“我才沒有偷偷亂跑,我是光明正大地跑……”塞西爾小聲嘀咕,阿諾德輕輕“嗯?”了一聲,她立馬老實閉嘴了。
她最近總惹阿諾德生氣,接下來這段時間還是表現得聽話一點,省得哪天阿諾德氣極了把她抓起來關禁閉。
雪發少女坐姿筆直,乖乖巧巧地舉起一隻手,側身直視阿諾德,認真地說:“我保證哪裡都不去,就在家裡陪你。”
阿諾德靜靜地看著她。
怎麼又不說話?
塞西爾被他搞得有點緊張:“那、那個,你不想讓我陪你……嗎?”
阿諾德輕輕歎了聲氣。
“我當然想讓你陪我。”
不如說,他恨不得她每天、每時、每刻都能陪在他的身邊。
但他很清楚,這是無比自私的想法。
“我隻是在想,你今天居然這麼聽話。”阿諾德溫柔地輕撫少女的頭發,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我真是太欣慰了。”
塞西爾震驚:“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誰讓你總讓我擔心。”阿諾德無奈地說。
塞西爾:“……”
她承認,她好像的確是太自我了。尤其是阿諾德剛才的反應,更讓她內疚得無以複加。
“哥哥,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會多考慮你的感受。”
塞西爾低垂著腦袋,再一次鄭重地、認認真真地道歉。從阿諾德的角度,剛好看到她溫順柔軟的眼尾,明明是在道歉,卻又處處透著無辜與柔弱。
仿佛做錯事的那個人是他一樣。
阿諾德再一次在心裡深深地歎息。
他展開雙臂,對塞西爾寵溺又期待地說:“來抱抱。”
塞西爾乖乖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