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白樺林。
梳著兩隻羊角辮的少女衝著她想象中的心上人笑。
她真好看,辮子上的紅頭繩一跳一跳就像兩隻活潑的蝴蝶。她閉著眼完全信賴的樣子,靠在白樺樹邊等著他。
樹上刻著兩人的名字,他說這樣就永遠不會分開。
他一定會回來。
——等著我回來
齊玉猝然驚醒。乍然從冥想狀態脫離有些慣性的不舒服,她抬手看看自己手腕上那一截舊舊的紅線。
夢裡的少女腕邊隱約也有一截紅線。
她是誰?
她還活著嗎?
齊玉突的湧起一股堅定:一定要找到她。
她敢確定,夢中的盲女一定就是原身記憶的關鍵點。
如今記憶全失一片茫然的狀態她一點都不習慣,跟著女主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眼前的孫二丫還隻是一個學藝不精的半吊子天師,要讓這小丫頭幫著自己找到身份談何容易。
想到這裡齊玉就有些喪氣。
罷了罷了。
齊玉按下煩躁安慰自己好歹也恢複了一些記憶。其他的事情交給時間,她還是專心修煉保命要緊。
第二天孫二丫從樹杈子上醒來,異常欣喜的喚齊玉:“前輩您真厲害!”
齊玉一頭霧水。
青白魂體身上隻餘兩三處血跡,唯獨一張臉還看不清楚。如今這魂體有些懵圈,“什麼?”
孫二丫笑得仿佛春花盛開:“昨兒夜裡我都沒被嚇醒,一定是有了前輩在身邊鬼祟不敢近身。”
齊玉明白了。
孫二丫應是因著見靈眼被邪祟覬覦卻又因著她道術在身無法下手,是以入夢之時前來糾纏。
夜晚陰陽相交,孫二丫有這一樁煩心事也是愁人。
如今齊玉守在她身邊晚間修煉不綴,她身上魂力乃是正統道法,加上她魂力深厚自然邪祟不侵。
也是誤打誤撞。
“日後你道法修成了,就不用怕那些東西。”
青白魂體裝模作樣輕咳一聲,“你不是要學隱身訣?”
孫二丫立刻來了興致,刺溜一下滑下樹,一口一個前輩叫的歡。
道法一門本就一通百通,孫二丫悟性也著實可以,簡單教過幾次後就自己悶頭練習去了。
齊玉卻有些愣怔。
就在剛剛教孫二丫的當口,又有一段畫麵在她眼前閃過。
那應當是經曆過風霜的孫二丫。臉上已經有了滄桑的她在城門大街上擺了一個小小的攤,竹竿棍支起來的“算命”二字異常顯眼。
她是個盲眼婦人。
齊玉直覺這一切存在某種聯係,隻是她目前看不清楚也無法將之聯係到一起。
白樺林中的少女。
戰場上死去的青年。
紅線、因果、執念。
孫二丫的眼睛,和少女的盲眼。
齊玉隻覺得心頭躁鬱,不自覺飄到梳著羊角辮的黃毛丫頭身邊。
目光一瞟瞧見小丫頭腕間隱隱約約的紅色印記,齊玉隻覺得眼前一片白光似原子彈在腦中炸響。
紅線。
——冬天是沒有蝴蝶的。
可是丫妹的紅頭繩比蝴蝶美。
青年笑得冒著傻氣,看著鄰家的丫妹兩根辮子綁著紅頭繩,怎麼也看不夠一樣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