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丫妹。
丫妹是鄰家的盲眼姑娘。雖然眼盲但心靈,他早早就央著自家娘向丫妹娘提了親。
等到來年開春,丫妹就是他的媳婦。
飄著雪的天瞧著陰沉沉,青年拉著丫妹跑進了白雪覆蓋的白樺林。
他握著丫妹的手,在樹上刻下了倆人的名字。
“齊二丫妹”
丫妹細細的手指摸索著樹乾上的刻痕,仰著臉望向他的方向。
“丫妹兒,刻上名兒咱倆就永遠分不開!”
青年眼裡的盲眼少女笑得甜,甜得他恨不得立刻積雪融化春天到來,他和丫妹歡歡喜喜成一家。
可是那個冬天好長,長得一眼望不到頭,也望不見丫妹活潑的紅頭繩。
那個飄著雪的冬天,一張《告東四省壯丁同胞》將家鄉戰火的消息傳達到這安靜的北方村莊。
那是一九零零年的冬天。
朝廷和日本打戰輸了,要把遼東送出去。俄毛子滿心等著撕吃了東北境聽見消息自然不乾,搞了一出“三國乾涉還遼”的鬨劇。
俄國人一麵威脅日本,一麵敲詐朝廷。
而後是大舉入侵東北境。
齊二哥和許多有血性的男兒一起上了戰場。臨走時丫妹拉著他,摸索著拽開了辮子拆下兩根紅線。
這場戰爭的名字,在後世的曆史書上寫作“東北軍民抗擊沙俄入侵之戰”。
寥寥幾行字,十萬軍民血。
北起黑龍江畔,南迄渤海灣,東自烏蘇裡江邊,西至呼倫貝爾草原,到處燃燒著抗擊沙俄入侵的熊熊烈火。
然而朝廷自顧不暇隻顧求和,俄軍十月份就占領了奉天。
在和平的氣氛裡沒人記得有多少青年為這殘破的家國獻出了生命,白樺林等著的丫妹再也等不到她的齊二哥。
“前輩?”
孫二丫揮揮手,眼前青白魂體怔怔的,一張臉倒是越加清晰。
前輩應當是完全恢複了。
魂體身上乾乾淨淨絲毫不見一開始血肉模糊的可怖樣子,一張臉長的也是端正。
齊玉眼前白光漸漸散去,心頭似乎梗著石頭無法釋懷。
她眼睛瞧著孫二丫手腕上若隱若現的紅色印記,隱約是個紅線樣子的胎記。
“你十四歲?”
孫二丫嗯嗯點頭。
那就沒錯。
齊玉閉了閉眼平息內心翻騰的情感。
青年戰死在望不見丫妹的遠方。
紅線拉扯著,一根捆著哥呀一根連著妹。
丫妹等在沒人赴約的白樺林,冬去了春來,夏走了秋來。
等啊等,等到了齊二哥死在那個冬天的消息。丫妹不敢信也不願信,隻是抱著白樺樹哭她的二哥騙了她。
——“等著我回來丫妹,等我回來娶你。”
早就說好了,丫妹開春就做他的媳婦。
可他再也沒有回來。
他再也不會回來。
丫妹寧願二哥路上遇見了心靈手巧的姑娘跟人回了家,不記得家鄉白樺林裡係著紅線等他的盲眼丫妹。
她哭啊哭,等啊等。
她寧願是他騙了她。
可最終是她在騙自己。
齊二哥死了,再也不會回來見他的丫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