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雪點從空中落下,無聲無息,一與人的皮膚接觸便融化成透明的水。仰望漫無邊際灰沉沉的天空,無端生出一股壓抑的感覺。
死寂籠罩了集結在一起的十二神將,帶冷氣的雪被護體的靈力隔開,加深了周遭滿地積雪,他們各個麵色凝重,低垂著頭視線凝固於一處,就連性格較為明朗活潑的神將也緊繃著身軀,表情異常難看。
在他們中間的雪地上躺著一名年輕人,狩衣胸口部位有一大片暈染成鮮豔的紅色,且麵積仍在擴大,他一動不動地閉著眼,長發淩亂的散落。
血跡染紅了白雪,被血液接觸到的雪凹陷下去。
被譽為十二神將最強的男人痛苦地跪在年輕的陰陽師身前,用那雙非人的尖銳利爪抱著腦袋,他的眼神不單是悔恨,深刻的絕望如同漩渦,將他的心靈拖入深淵。
“晴明……”
紅發神將雙膝深陷積雪之中,顫抖的手滿是人類的鮮血。難以接受親手傷害主人的殘酷事實,騰蛇唇齒泄露飽含痛楚的呢喃,仿佛被貫穿胸膛、遭受致命傷的是他自己。
青龍麵色鐵青,他站立於雪地眼睛直盯著騰蛇,眼底殺氣浮現,青龍探出手臂做了握合的動作,從異界取出他的武器,猛地邁步靠近騰蛇。
騰蛇垂著腦袋,焰紅的發絲遮掩了空洞的表情。
“你想做什麼?”和騰蛇關係最好,互相把對方視作朋友,勾陣擋在青龍麵前沉聲問道。
“做什麼?”憤怒的青龍勾起嘲諷的笑容,“看不就知道了嗎?他犯了神將的禁忌。”
“勾陣,給我讓開!”
絲毫不掩飾針對騰蛇的敵意,青龍低吼著,已進入攻擊狀態。
勾陣固執地站在原處,她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卻還是想要為自己認定的朋友爭取機會,“騰蛇不是自願的!你沒看到他被控製了嗎?”
“就算不是自願的,那又怎樣?”青龍知道騰蛇是為了保護晴明才會中了人類的縛魂術,但前因後果和他要處決觸犯禁忌的騰蛇沒有衝突。
從頭到尾保持沉默,宛如雕像佇立的**微微一動,腦袋轉往某個方向。
遠處有人影接近,隨著距離縮短,踩踏積雪的聲音明顯起來。
一聲接著一聲,不疾不徐的步調敲擊在心頭。
眼睜睜看著安倍晴明的生命力流失,太陰急紅了眼,雖然一開始極度排斥對方,但經過試煉後太陰是真心承認了安倍晴明。
餘光捕捉到一抹人影,太陰大動作的轉頭,棕色雙馬尾用力甩過,糊了旁邊的玄武一臉。
玄武的身軀震了一下,他捂著遭殃的正太臉,無語的看著太陰迅速遠離的背影。
太陰撲向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能給自己安全感的男人,雙手環起抱著和服下勁瘦的腰身。
“藍染……”太陰著急地道,“救救晴明!拜托了!!”
藍染身後的刀劍男士目光瞬間聚集在小女孩神將身上,要知道他們的主人除了給小短刀摸頭之外,平時都是很少跟他們親密接觸的!
明石國行挑眉,心想還好壓切長穀部沒來,要不然還得由主人花時間安撫,主人要是不予理會,隻不定又要消沉好幾日。
藍染摸了摸太陰的頭,抬眼看向神將圍繞的圈子,視線穿過縫隙,落在雪地裡的青年。
“天一……”朱雀擔憂的看著戀人,天一的能力是把傷害、詛咒轉移到自己身上,換句話說,太嚴重的傷勢會導致自身死亡。
神將的死亡不等於消失,重生後的相貌甚至會和以往相差無幾,但記憶會重鑄。
天一對著朱雀安撫地微笑,這是她的責任,她伸出素白的手,就要觸碰到剩下一口氣的安倍晴明。
一隻手從旁伸出,天一一愣,出現在她麵前的是一張陌生的臉,有些卷曲的頭發,戴著眼鏡,是名神色慵懶的削瘦青年。
朱雀:“你乾嘛!放開你的手!”
明石國行收手後退一步,示意自己並無惡意。
“天一,我來吧。”藍染從青龍身旁走過,勾陣看見他自發地讓開,暴露後方情況,側頭看了眼不知何時出現在天一附近的刀劍付喪神。
“我沒關係的,這是我該做的。”天一的語氣跟他的氣質一樣柔和,眼神卻是十分堅定。
藍染沒有跟天一客氣的意思,他隻是覺得自己來,比天一一邊忍痛一邊治療的效率快很多。
“讓一讓,沒受傷的退到後麵,騰蛇,你待在裡麵就可以了。”
所以他不容質疑的發聲,食指在虛空勾勒,靈力形成的光線構成神秘的圖形,陣式於安倍晴明身體下方展開,夾帶清冽且強盛的靈力。
——那是十二神將加總也達不到的力量。
天一意識到自己妨礙了治療,倒也乾脆的起身往後退,朱雀明顯鬆了口氣。
沉重的身體逐漸墮入黑暗,沒有力氣,睜不開眼睛,安倍晴明感覺自己漂泊在無光的領域。
我……要死了嗎?
停滯的意識緩慢的回憶之前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