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液體流淌聲挑動耳膜,正在與藍染對話的昔拉距離最近,也是第一個對聲音做出反應的天使。
他調整長劍角度,提起尖端甩動手臂向背後揮出一道劍壓,他的攻擊確實命中目標,卻沒有造成致命傷。
藍染的視角正好可以清楚看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隻身軀約有半層樓高的蜘蛛惡魔似乎看昔拉分神與他交流,也沒有借機偷襲的意思,通過戰鬥理解自身和殺戮天使中間存在著無法跨越的溝壑,身負重傷的惡魔隻想趕緊找個窩好好療傷。
蜘蛛惡魔的身體開始下陷,底部陰影彷佛活物流動著,正是怪異聲響的來源。
被昔拉去勢凶狠的劍壓劈中,蜘蛛惡魔接近複眼的外層硬殼碎裂,噴濺大量鮮血。
惡魔痛苦地嘶吼,掙紮著揮舞前肢,卻連阻擋墮天使傷害他的作用都沒有,他的後半段身體已經沒入黑影之中。
昔拉的攻擊硬生生切斷惡魔對自身力量的調動——轉移停止了。
蜘蛛型態的惡魔虛弱地趴伏身軀,他被削斷右側三足難以保持平衡,如果表現出臣服的姿態能讓墮天使高抬貴手,他不介意這麼做,但問題是對方看起來根本不打算收手。
冷冽的殺意從一開始就存在,沒有憤怒,沒有怨恨,就是認準了要殺死他。
惡魔開始後悔自己大肆捕捉墮天使充當口糧,他反省的方向不是“不該吃”,而是“應該低調吃”。
他不想死,不想死!必須采取行動……
密集的蜘蛛複眼搜尋著周圍事物,他看向昔拉的方向,在宛如死神般佇立的墮天使後方看見一線曙光。
那是——
惡魔一時失語,他微微抬起頭顱以便更加清楚地看見,除此之外彷佛在一瞬間忘卻其他事情,數量繁多的複眼聚焦於同一處。
他是第一次直觀地體會到天使對惡魔的吸引力,渾身細胞都在叫囂著拉近距離,就像長期忍受乾渴折磨的旅人,即便知道眼前的水含有劇毒,也無法抑製伸手的衝動。
啊……竟然存在著如此強大而美味的靈魂。
……想要。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前肢劃拉著地麵,沒幾下就徹底耗費完所剩不多的力氣,蜘蛛惡魔虛弱地癱著身體,凝望藍染散發強烈的渴求。
一口就好,好想……嘗嘗味道。
“?”不曉得蜘蛛惡魔心裡翻滾著喪心病狂的念頭,昔拉神色多了幾分困惑,似乎不解使勁折騰的惡魔為何突然安分下來。
不過那不是他需要在意的地方,昔拉舉起長劍準備給對方致命一擊。
……他在向我求救?
藍染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落在蜘蛛惡魔身上的視線多了些許認真,一個會向天使求援的惡魔顯然挑起了他的興趣。
他哪裡知道,蜘蛛惡魔都快被砍死了還在肖想咬一口他的靈魂,突然溫順是因為比起生氣有更重要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藍染沉吟片刻,抬起手臂,食指貼著中指勾了勾。
昔拉遭到一陣狂風席卷,他羽翼收攏護住身體,再用手臂遮掩麵部,想在烈風中艱難地睜眼,孰料刺目光芒占據視野,他被迫緊閉眼睛。
厲害!風屬性迭加光屬性的雙重魔法!
拉斐爾崇拜地看著藍染,他最擅長的也是風屬性,自然知曉剛才那一陣風的操控有多精準。
屬性性質不同,使用的重點也有所差異,風類魔法壓縮有效範圍可以說是非常困難。
——機會!
雖然不曉得六翼天使為何協助他,依照那些已經墮落卻還是用厭惡眼神看待魔界生物的天使價值觀,惡魔在他們眼中形象大概沒好過。
目前最優先的是保住性命,蜘蛛惡魔勉強抑製內心渴望,強迫自己轉移目光,心懷不舍地抓緊機會下沉。
風止,蜘蛛惡魔的身體已不在原地。
意識到獵物跑了,昔拉沉默地看著空出來的地方,他的長劍沒了攻擊目標,劍尖垂下,墮天使轉向藍染一言不發。
背生六翼,在天界擁有至高地位的熾天使回以微笑。
昔拉沒有生氣,他皺著眉頭凝望藍染,不能理解對方救下惡魔的舉動,在魔界墮天使和惡魔之間始終存在著火.藥味,不過他也無意追究。
墮天使對藍染伸手,掌心向上做出邀請的手勢。
“過來嗎?撒拉弗。”
烏列爾無視身旁著急的同伴,麵色沉凝盯著墮天使,在心中篤定地重複答案。
撒拉弗大人不會應允。
他是最完美的天使,抑是最強的天使,代表著熾熱閃耀的星辰,在天界地位僅次於萬物的創造者。
烏列爾如此判定的理由,是熾天使撒拉弗的毫無缺陷,走在既定道路不容動搖。
藍染確實不打算答應,不過請相信一點,他的決定與上帝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