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全笨嘴拙舌,不會安慰人,聽到金不畏冒領功勞的消息氣的恨不得活撕了他,再聽同營的兄弟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他心裡替世子難過,唯一能想到的安慰人的辦法,就是給世子買肉吃。
卜柱掌力驚人,上去就拍門,在他幾乎要徒手卸門窗的攻勢之下,裡麵的人很快就打開了門,來人正是世子身邊的黎英,一臉為難說:“世子不見客!”
“為什麼不見?又不是你做了丟人的事情!”卜大將軍推開黎英闖進內室,撲鼻一股酒味,世子抱著酒壇子坐在床上,鬢發散落十分頹廢,與往日的意氣風發全然不同。
“怎麼回事?侯爺說你主動自願將功勞記在金不畏頭上?”卜大將軍嗓門震天響,吵的醉眼朦朧的世子頭疼。
她揉揉太陽穴,醉眼朦朧的抬頭,顯然從嘉獎金不畏的消息傳開之後,她應該就開始喝,木木呆呆盯著卜大將軍好一會兒不說話。
“到底怎麼回事?侯爺說你主動自願,有沒有這回事?”
世子再灌一口酒,睜著猩紅的雙眼,喃喃說:“他是父親,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_——侯爺說她是“主動自願”,那就“主動自願”好了。
卜柱:“世子為何不跟他吵跟他鬨?”
世子:“鬨什麼?”她意態蕭索:“我剛剛聽說大哥立了大功,還官升一級,真是可喜可賀啊!”
“可喜可賀!”
卜柱愣住了,萬喻跟柴滔都被這話給驚呆了。
也就是說,定北侯不但私自為金不畏請功,還對眾人撒謊!沒經過世子的同意不說,連知會她一聲都不曾!
沈淙洲向來對養父感恩戴德,也對他此舉很是不滿:“義父他怎麼能這樣?”
宿全難受:“世子,吃一口肉吧?”
世子摸摸宿全伸過來的大頭:“全兒啊,爹難受,吃不下!”她接著灌酒:“你自己吃吧!”
宿全:“……”
沈淙洲在侯府寄居多年,還從來沒見過世子如此消沉的模樣,心裡難受,拔腳便走:“我再去找義父說說,他不能這樣!”
世子一副心若死灰的模樣:“算了吧,父親疼愛大哥人所共知,沈大哥何必惹父親心煩?再說你去找他,我便成了違逆父親的不孝子!”
沈淙洲過去對侯府之內的暗流湧動視而不見,還一味的想要保全大家的顏麵,沒想到被世子一言點醒,再看定北侯所為,心裡那杆秤不知不覺便偏了。
“侯爺怎麼能這樣?”
世子仰頭灌酒:“他是父親我是兒子,他說我嬌弱吃不得苦,我就嬌弱吃不得苦,他說我文不成武不就不成器,我便不成器。他說……他說……”她苦悶的再灌一口酒:“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多謝各位還能想著我,列位請回吧!”
卜柱沒想到過來一趟,比不來更讓人心塞。
他性情耿直狷介,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自己悍勇無匹,很是厭惡冒領功勞之事,連帶著對定北侯與金不畏都厭惡了起來,氣衝衝來又氣衝衝走了。
萬喻掌營中刑罰,定北侯卻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多年協作的袍澤之情都要被定北侯此舉給玷汙了,拉著沈淙洲回自己營房,關起門來語重心長的教育世侄:“淙洲,侯爺此舉無異於自毀名聲,你在侯府長大,與金不畏又走得近,從他能夠坦然搶占冒領世子的功勞就能瞧得出來品性卑劣,就算是同一個府上住著,你也得小心!”
沈淙洲反問:“世子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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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前腳離開,世子後腳便擱下了酒壇子,目光清明,哪裡有半點醉意?
黎英注視著外麵一步三回頭的宿全,沉聲問:“主子,接下來怎麼辦?”
“阿英,你見過那些頭一回下賭場贏的盆滿缽滿的賭徒收手的嗎?”
黎英不明白:“世子的意思是?”
金不語很是篤定:“升官發財來的太容易,搶了第一回,總還惦記著第二回第三回,就算是侯爺有所猶豫,我也一定要做個讓他搶功勞搶的後顧無憂的好兒子。”她賊笑:“你說我是不是個孝順兒子?”
隔日她與金守忠見麵,笑著恭喜金不畏升官:“遊擊將軍的官職是低了點,父親不如再為大哥請功,待秋天辦喜事的時候也更體麵些。這樣等大嫂進門,也能請誥命了。”
金守忠沒想到嫡子如此上道,連連誇了她好幾句:“為父就知道你孝順懂事!”轉頭就去寫請功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