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2 / 2)

尤其正殿的山神像此時正“慈眉善目”的對著他們。頭、臉處的顏料都有些褪色了,表麵又蒙了許多蜘蛛網,顯得縹緲而扭曲。

“啊呀!”蜚蜚害怕,小肉手捂住了眼睛。

恐懼是會傳染的,有時候明明什麼都沒有,但一個人喊了之後,其他人不自覺的也會跟著喊,而且聲音一個比一個大!

阿林更是拔腿就跑。

他一跑,其他人就下意識地跟著跑。

“阿爹還在裡麵!”阿柔指著廟內高聲喊了一句,孩子們又哐哐哐原路返回。

三兄弟你推我、我推你,鼓著勁兒要衝進去救他們阿爹。

倒把江敬武弄的驚慌失措,以為他們遇上什麼事兒,急忙出來:“怎麼了?”

幾個崽子見他出來,吱哇亂叫著衝過去,拉著他就跑。

“太嚇人了!”阿林捂著心口,邊跑邊問,“爹啊,咱們能不住這兒嗎?”

差點兒沒給江敬武笑趴下。

“怎麼就嚇人了?”他忍著笑意,把阿林抱起來,故意逗他,“走,看看咱們的新家去。”

阿林頓時七手八腳地掙紮,巴著江敬武死活不要去。

見他是真害怕,江敬武沒再和他鬨了,將他放下,保證道:“放心罷,到時候裡裡外外都會修葺一新,不會讓你們這樣住進去的。”

“我、我不要自己一間房了!”阿森扯著阿爹的手臂,撒嬌似的,“我還跟大哥二哥一起睡。”

江敬武簡直哭笑不得。

就不該在這個時候帶他們過來,看把孩子給嚇的。

“行。”拍拍阿森的頭發,江敬武傾身把阿柔和蜚蜚一邊一個抱起來,順著山路走回家,“咱家大小姐呢,要不要單獨的房間?”

阿柔當即摟著他的脖頸,額頭抵著他的肩膀,使勁搖了搖。

蜚蜚則一直埋頭在阿爹懷裡,不敢抬。

真、真可怕呀!

雖然不知道有什麼可怕的,但就是好怕好怕-

回去之後,江敬武把這事兒跟柏秋說了,柏秋一開始也笑,後來卻開始說他沒個正形兒,萬一真嚇著孩子,可是個不小的麻煩。

“是我考慮不周。”江敬武從善如流,“主要周圍也沒人住,院子又破,仔細一想是挺嚇人的。”

柏秋嗔怒地捏捏他的臉:“你還笑。”

“能不笑嗎?”江敬武突然從袖口的暗袋裡拿出一個東西,拉開她的手,神秘兮兮地放在了她手心,“你看。”

柏秋垂眸一瞧,竟是塊金疙瘩,沉甸甸的,少說也有三兩重!

“哪來的?”她不簡直敢相信。

“還能是哪來的?”江敬武說,“東邊偏殿的角落裡,有個窟窿,應該是先前住在那兒的僧人用來藏寶貝的,結果走的時候著急,就給漏了一樣。”

窟窿一開始是堵上的,經年累月,或許是老鼠拱鬆了遮擋,或許是風化鬆動了。

總之沒被人撿走,落在了江敬武眼皮子底下。

哈了口氣,柏秋難得表現出一副財迷的模樣,將金疙瘩在袖子上擦了擦。

越擦越亮,應當不是假的。

“能兌多少錢?”柏秋眼睛亮亮的,望著江敬武,“加上咱們的積蓄,夠開一間鋪子的嗎?”

江敬武早有開鋪子的想法,奈何家裡兄弟多,一直攢不下本錢。

現在天降橫財,柏秋怎麼可能不激動?

對比了一下市場上的金價,江敬武說:“不成型,兌不到高價,但不會低於十五貫錢。”

“四十五貫錢?”一激動,柏秋耳朵又聽不真切了。

笑了笑,江敬武又拉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寫在她手心:“能兌十五貫錢。我再努努力,爭取在明年秋天到來之前,攢夠銀子。”

“你已經夠累了。”柏秋偎在他懷裡,輕撫著他剛毅的臉,“我問問而已,並不是著急,都還沒想好賣什麼。”

江敬武其實有個想法,隻是目前一窮二白的,說了也是白說,就沒繼續這個話題。

“對了,山神廟旁邊的地被人買走了。”柏秋說道,“說是要起房子。”

花江村又不大,能有錢起房子的人家寥寥無幾,故而算是件大事兒,足夠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被誰家買走了?”

“羅二柱家。”柏秋道,“今天剛定下來的。”

其實也不稀奇,村上已經住滿了人,另起房子隻能往兩邊擴,山神廟位置好,當是首選。

但那畢竟是個荒廢破廟,能把他們家孩子嚇成那樣,彆人有顧慮也是正常的。

如今,他們即將搬過去,破廟也即將翻修,等於把他們的後顧之憂解決了,也就沒理由不定下。

他還說呢,怎麼好端端的要把破廟給他們住。原來是為了收一筆地皮費。

隻是這個羅二柱,與他一向不合,竟然會同意和他做鄰居?著實是讓江敬武意想不到。

不對,七大爺和裡正一開始選的是四房——羅二柱或許還不知道。

“羅二柱似乎並不情願。”柏秋說道,“他這幾年也在郡裡做工,一直想在郡裡買套宅子。”

但他是上門女婿,他夫人江雨蘭是家中獨女,不可能拋下父母跟他去郡裡。

江敬武太了解他家情況了,知道他肯定不甘心,但沒法子。他敢有半句怨言,江雨蘭家就能鬨得他做不了人。

在柏秋頭發上落下一個吻,正想和她仔細說說這個羅二柱,大房的春生就來喊他們吃飯了。

春生今年已經十五歲,和他十三歲的妹妹夏景兒一直在縣裡的書院念書,臨近過年才放假回來。

“就來。”江敬武答應一聲,很快去了堂屋。

孩子們早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大伯母將菜一一往桌上端。

春生和夏景兒好幾個月沒回家,她自然要使出渾身解數投喂他們兩個,不由多做了些菜,擺了滿滿一桌。

蘿卜羊肉、土豆燉雞、紅燒肉、清燉丸子、蒸蟹,還有個白菜粉絲湯。

“這是……提前過年了嗎?”胖墩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子。

人到齊了,他第一時間夾了塊紅燒肉,“嗷嗚”一口。當即被那肥而不膩的口感俘獲住,才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大哥、大姐,你們回來真好!”胖墩吃的忘乎所以,“我天天想吃紅燒肉,都沒吃上,你們怎麼不早點兒回來?”

大夥兒讓他逗得直笑,三嬸卻無語凝噎。

也就是她的胳膊打了夾板,不能亂動,不然非給她這傻兒子幾個大嘴巴不可。

沒出息,就知道吃!

“肉還多著呢。”大伯母給他半碗舀了碗羊肉湯,讓他泡餅,“保管你吃到夠。”

胖墩卻說:“吃不夠,多少我都能吃,我最喜歡吃肉了!”

話是這樣說,可接下來幾天,真的讓他一天三頓吃肉,嘴巴沒吃膩歪,身體卻遭不住了。

上火,牙疼不說,還消化不良,腹瀉。

他非說自己沒事,還能繼續大吃大喝。

卻讓三嬸好一通數落,堅決不許他再碰任何肉,最多隻能吃裡麵的配菜。

這對一個愛吃如命的人來說,簡直是刀山火海一般的懲罰。

更讓他崩潰的是,過年當天,大伯母竟然一口氣做了十六個菜,大圓桌都放不下了!

飯菜上桌,他卻隻能看著!

這是何等的折磨?-

團年飯開始,春生點燃了炮竹,劈裡啪啦的聲音裡,舊年去,新年來。眾人圍著圓桌,一同舉起了酒杯。

“敬國泰民安。”江敬武說。

大伯江敬文想了想,說:“你們先說。”

三叔便說:“敬……”似乎是沒想到,臨時想的詞,“敬升官發財!”

大夥兒都笑了起來。

四叔也高興,眉眼彎彎的,沉靜道:“敬身體健康。”

“好。”大伯江敬文拍一拍桌子,“那,我敬:家庭闔睦,家和萬事興!”

吉祥話誰都愛聽,大夥兒紛紛叫好,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隻有胖墩哭喪著臉,怎麼都開心不起來——肉都不能吃,過的什麼年嘛!

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

十幾裡路以外的小井村、劉桂雲的娘家,此時就沒有絲毫的過年氣氛,隻一片愁雲慘淡。

桌上是寒酸的蒸紅薯和野菜湯,甚至連個合麵餅子都沒有。

本來,按照慣例,在過年之前,女兒們就會往家裡送些銀錢、吃食。但今年,她們為了撈劉貴,實在花了太多銀子,夫家震怒,堅決不讓她們再回來了。

仍以為能收到年貨的劉家二老自然不會去買,而等她想買的時候,又發現根本沒錢!

彆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肉味順著煙囪飄到他們家,就跟故意笑話他們似的,手裡的蒸紅薯頓時變的沒滋沒味起來。

“紅薯紅薯,天天都吃紅薯。”劉八妹氣得大哭,“我都快成紅薯了!”

劉老漢橫她一眼:“你若嫁了人,便不用在這兒受罪了,可你嫁了嗎?沒用的東西,好好的親事怎麼就能讓人給退了?!”

“我被退親是因為誰?!”瞪著劉桂雲,怒吼,“你還吃的下去?”

劉桂雲怕得渾身哆嗦,卻什麼都不敢說。本想裝作聽不見,悶頭吃飯的,劉八妹又哪裡肯罷休?

直接一巴掌打掉了她手裡的紅薯,無理取鬨地大嚷:“吃,讓你吃!你把我一輩子都毀了你有什麼臉在這兒吃!”

劉桂雲頭發都被扯亂了,都不敢還一下手。

她本就是寄住娘家,若和未出閣的八妹起衝突,爹娘可能真的會把他們趕走。

忍忍罷。

等阿貴回來,掙到錢,他們就能吃上好東西,過上好日子了!

至於今年……就這麼稀裡糊塗、得過且過罷-

初一、初二兩天要挨家挨戶登門拜年,大人之間互道一聲“恭喜發財”,孩子則要給糖。

蜚蜚今年剛會說話,正是閒不住嘴巴的時候。

江敬武則打算找人幫忙修房子,便帶著討巧的小閨女,挨家挨戶問候過去。

村民們樸素直爽,紛紛表示:隻要管飯,隨意使喚。

江敬武當然不可能讓他們白忙一場,便定下了每人一天兩文錢的辛苦費。

這下,想來的人就更多了。

江敬武隻挑十個。

村上本就有會泥瓦匠的手藝人,專門拿錢看地的,很快去看過了破廟,並給出了幾個修葺的方案。

江敬武覺得可行,泥瓦匠便讓他先去買磚瓦、木材還有粘性高的黃土等。

山神廟不算小,加固、隔間,都需要大量的材料,整體下來,絕對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好在江敬武先前攢了一些錢,又幸運地撿到了金疙瘩,因此負擔不算太重。

叫上人,兵分幾路去買材料,最後由他過去給錢。

村口就有燒窯的。

木材也有村民專門砍伐、售賣。

隻黃土難些,要到地裡去挖,而且一趟肯定不行,要許多趟。

江敬武怕人手不夠,於是去了挖土的隊伍裡。

來回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推夠了足量的黃土,正打算喝口水之後,就去賣磚瓦和木材的地方給錢。

沒想到,那兩隊人卻先哭喪著臉,空手而歸了。

“二哥,出事了。”跟他熟悉些的石娃子諱莫如深地問,“你最近得罪了什麼人沒?”

江敬武皺著眉:“怎麼說?”

“咱們連隔壁村的磚窯和木材市都去了,”石娃子手背磕手心,做了個一拍兩散的動作,“——沒貨,全讓人給買空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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