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1 / 2)

第035章

他這個表情,倒給了江敬武一種欺負小孩兒的錯覺, 一時隻感到十分尷尬。

小蜚蜚還窩在阿爹的懷裡, 兩隻小胖手抓著信:“太好了, 有了這個,阿瑾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真的?”阿柔一聽, 兩眼放光, “太好了!阿爹快拆開看看。”

孩子們立刻圍了上來, 都覺得這是個好消息。畢竟阿瑾是有自己的家的,誰不想回家, 不想見到家人呢?

而且, 早就聽說阿瑾家特彆有錢,他一定很想回去罷?

不由都催促著江敬武。

阿瑾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江敬武察覺到不對來, 沒有拆那封信。

“蜚蜚乖,先去姐姐那兒。”讓蜚蜚站好,給她理了理小衣服, 江敬武特意交代他們,“阿爹跟阿瑾說會兒話, 你們都彆過來。”

孩子們麵麵相覷的, 茫然著點了點頭。

接著, 江敬武讓阿瑾到旁邊去。阿林就躡手躡腳地跟在他們身後, 準備當個順風耳。

“不許偷聽。”江敬武回頭佯怒著瞅他一眼。

被發現的順風耳連忙轉身,裝作若無其事地把臉埋在阿木懷裡,還矯揉造作地捶了他兩下。

阿木:“……”好、好惡心!

離孩子們遠了些,確定他們不會聽到, 江敬武才認真地問阿瑾:“你不想回家?”

“嗯。”阿瑾冷著一張臉。

“為什麼?”江敬武不解,才六歲的孩子,哪有不想回家的?

阿瑾似乎有些緊張,握著拐杖的指節格外用力,沉默片刻,他才看著江敬武的眼睛,極輕聲地說:“有人要殺我。”

他剛醒來的時候就說過,路上遇了歹人,是他的仆從將他藏在樹洞裡,才躲過一劫。

隻是沒想到,對方竟是他的家人?

“殺你?”江敬武英武的臉上染了幾分愁緒,“你才這麼大點兒,殺你乾什麼?”

阿瑾先是冷嘲著笑了聲,後麵露狠色:“斬草除根。”

他隻說了四個字,江敬武卻已經腦補出了無數樁慘案:什麼家產之爭,兄弟相殘啦;滿門抄斬,臥薪嘗膽啦;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被人眼紅趕儘殺絕啦……

看阿瑾的眼神都不對了。

“我暫時不能回去。”阿瑾不理他的越來越同情的眼神,隻說,“你若繼續查,很可能引火燒身。”

拐杖碾了碾地麵,阿瑾朝蜚蜚的方向看去,鄭重道:“三年,讓我在這兒藏夠三年。等他們以為我死了,我就離開。”

沉默片刻,江敬武直接將信交給了他。

阿瑾沒有接。

“拿著啊。”江敬武說,“不然我可反悔了。”

上麵的火漆印都還沒有拆,他沒有看過這封信,現在交給阿瑾,意思非常明確。

“裡麵或許有交代我的話,你看完轉述給我聽,”江敬武拉過他的手,將信交給他,“其餘的,我也不想知道了。”

說著,又補充一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罷,隻記得彆連累我們就好。”

畢竟是個孩子,又是閨女救下來的,總不能真的把他趕走。至於在這兒呆多久,那是寧大夫該管的,與他無關。

“謝了。”阿瑾將信收起來。

見江敬武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說道:“為表謝意,我再教你一個掙錢的法子。”

這話說的有點扯了。

錢這種東西,哪是說掙就能掙到的?

“天竺大多信奉佛學,連他們都將紫檀木稱為聖檀,足見其地位。”阿瑾說道,“慶雲國三教九流,對聖檀之名自然有所耳聞,今上更是年年都要到慶安寺上香拜佛——此處,便可做些文章。”

江敬武本來沒當回事兒,此時卻來了興趣。

不說慶雲國其他地方,光是在漁陽郡,的確是三教九流,什麼人都能見到。但是,能做什麼文章?

他又不信這些,犯了忌諱可就麻煩了。

阿瑾說道:“紫檀木成品的價值更高,可大件家具不好運送,普通人不認識而且買不起;無論製香還是製藥,都不是上上之選;達官貴人那條線,你暫時又搭不上。”

“——總不能真把它當成普通木材賣罷?那是暴殄天物。”

“是啊。”江敬武正為這個事情犯愁,“那你的意思是說,可以雕成觀音像、佛祖像?”

阿瑾略微點頭:“佛像是可行的,隻不過……”頓了頓,又說,“還是方才那個問題,佛像費料,對雕工也極有講究,並不便宜。”

江敬武是真沒轍了:“你就直說罷,做點什麼比較合適。”

“佛珠。”阿瑾認真同他道,“一串佛珠才多少料?你賣的再貴,尋常人家狠狠心也是能買得起的。而且,市麵上根本沒人賣這個,找人刻都找不到,正是供不應求。”

江敬武摩挲著下巴,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佛珠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一來是輕便,一車能帶幾千串,可以說是毫不費勁。

若賣不出去,也就賠個來回路費,若能全賣出去,那可真就發財了。

根本連賭都不用賭。

“成。”江敬武說道,“正好,七日後我便要回郡裡,不如就在這期間,刻幾串去試試看。”

阿瑾點點頭,不忘交代:“每一串佛珠的數量都是有講究的,最好能找個懂行的問一下,可不要犯了忌諱。”

“呦,我還真以為你什麼都懂。”江敬武打趣他。

阿瑾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他們在這兒說了許久,幾個孩子可急壞了,阿林更是用力將耳朵往他們的方向伸:“說了什麼啊?根本聽不見。”

殊不知兩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阿林啊,乾什麼呢?”江敬武溫柔地拍拍他的肩膀。

卻嚇得阿林差點兒跳起來,轉過身乖巧地站著,睜大眼睛對他眨啊眨的:“阿爹,你們說完話啦?”

“是啊。”江敬武背著手。

“說了啥呀?”阿林諂媚地給他捶腰。

江敬武一把捏住他的臉,把他捏成了一個小雞嘴兒:“帶妹妹玩兒去,沒事少打聽。”

“哦。”阿林揉揉臉,又粘到阿瑾到身邊。

卻沒想到阿瑾比江敬武更冷酷,根本理都不理他,教他愈發好奇,可又毫無辦法——阿瑾不想說的話,那可真拿刀撬都撬不出來。

更遑論他根本不敢撬-

兄妹幾個早就想去河裡抓魚,但前段時間四叔打回來的海魚還沒吃完,過完年都被阿嬤晾成了魚乾,就沒讓他們去。

但認真說起來,蜚蜚更喜歡吃新鮮的河魚,尤其是黃辣丁,刺少、肉質鮮美,無論燉湯還是紅燒都很好吃。

大地回春,草木萌生,冰雖然已經化了,但河邊還是有點冷,不宜下水,而且地滑、不安全,所以很少有人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抓魚。

通常,抓魚的工具就是魚叉、魚網,都要下水才行。

三兄弟卻沒這方麵的顧慮。因為他們知道一個輕鬆捕魚的法子,是二塘子教給他們的。

二塘子跟四叔關係好,以前夏天的時候給他們示範過,便是拿一個長竹簍,放在河壩中央,裡麵放一些碎蝦肉或者饅頭渣。

竹簍前端的繩子要很長,並且要露出河麵,這樣方便拽魚上來。

此法屢試不爽而且十分安全——隻要把竹簍放進去,半天或者一夜過後,拎著竹簍前端的繩子,把它拎上來就行。

倒不指望能捕到太多,燒一頓的量還是有的。

“好了,走罷。”阿木和阿森下好竹簍,就把蜚蜚抱起來,問她,“烤麻雀蛋吃不吃?”

蜚蜚回想起那個口感,忙點頭:“想吃的。”

“那咱們去山腳處的竹林去,蜚蜚會怕嗎?”河邊的路不好走,擔心把她的鞋子弄臟了,阿木就一直抱著她。

蜚蜚還沒有上過山,正想說會不會有危險。

阿林就在一旁說:“好啊好啊,還可以看看有沒有出冬筍,挖點回去燉臘肉吃。”

他們家現在肉和零嘴多的根本吃不完,年前趙縣令給的年貨還剩一大半,擔心天暖了會壞掉,大伯母就幫著給曬成了臘肉和臘腸。

放一年都不會壞。

“好呢。”蜚蜚聽到二哥這麼說,就打消了念頭,忙說,“跟哥哥們一起,不怕的。”

幾人就看向阿瑾,無聲的詢問他的想法。

阿瑾身體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山腳離寧大夫家並不遠,便沒有拒絕。

到底是孩子,心智再成熟也喜歡玩。

他很喜歡跟三兄弟一起,覺得他們真誠而且很善良,不像他的兄弟,一個比一個心腸歹毒。

不多時,幾個孩子到了竹林。

他們經常來這兒玩,裝備齊全的很。

先找了個空地讓蜚蜚和阿柔坐著,三兄弟各司其職,挖筍的挖筍,掏鳥窩的掏鳥窩,生火的生火。

生火的時候,要先挖一個洞,填些枯樹枝進去,這樣有坑的阻攔在,火勢不會蔓延。離開之前,再將其埋上,就不會發生火災。

竹林的鳥窩都比較高,不好操作。

阿木試了幾次都沒弄下來,倒是在竹林深處的草窠裡找到一窩野雞蛋,有十幾個。

“快來。”阿木招呼弟弟們,“我一個人拿不下。”

在不遠處挖竹筍的阿林連忙跑過去。兄弟倆把雞蛋用衣服兜著,回到蜚蜚她們身邊。

阿森火已經生好了,蹭了一鼻子一臉的灰,見他們弄來這麼多野雞蛋,佩服道:“大哥真厲害,哪裡找到的?”

“那邊草叢裡。”阿林最喜歡做這些科普,就搶過話茬兒,指指旁邊大片大片的荒草叢,“野雞跟家養的雞習性差不多,好多都愛躲在草叢裡下蛋。”

正說著,就瞧見一隻灰撲撲的野雞在草叢邊上踱來踱去。

阿林頓覺心虛,胳膊肘撞撞阿木,小聲說道:“大哥,它們阿娘好像回來了!”

通常公野雞才毛色絢麗,母野雞則與家養雞差不了多少,而且這隻體型不大,一看就知道是雌雞。

阿林往那邊瞅了一眼,也瞧見了。

撓撓頭,不確定地問了句:“要不,讓它們一家團聚?”

“殘忍了點兒罷?”阿森頂著一張抹得亂七八糟的小黑臉突然出現:“不然把雞蛋還給它?”

阿木搖搖頭,說道:“野雞習性比較刁。被人碰過的蛋,就算還到窩裡,它也絕不會再孵,而且有可能自己將其啄食。”

剛一說完,果然就見那隻野雞氣憤地刨了刨地麵,離弦的箭一般飛走了。

“啊,”阿木和阿森對視一眼,鬆了口氣:“那要不……咱們吃了?”

“不然,拿回家,咱們替它孵?”阿柔打趣他們。

幾個孩子愣了愣,心想還能這樣?

孵野雞蛋?

長大了會不會就飛走了?

“可以啊。”說著,阿木將自己這邊兜著的雞蛋挑了幾個到阿林那邊,然後說,“這幾個烤了吃,剩下的拿回去孵。”

孩子們都同意,他便滅了明火,將雞蛋扔進火坑裡,用草木灰的餘熱煨著。

不一會兒,炭烤的香味就出來了。

三兄弟還在不遠處挖筍。

冬筍基本上都在地底,並不好找,三人忙活了好一會兒,也隻挖出到四根,削削外皮,基本上就不剩什麼了。

但他們現在是各房吃各房的,炒一盤臘肉該是不成問題。

感覺野雞蛋烤的差不多了,三兄弟趕忙回來,用樹枝把野雞蛋給扒拉了出來。

野雞蛋比家養的雞蛋要小一圈,表麵泛青,但此時已經烤成了焦黃的顏色。

阿木摘了些竹葉在底下墊著,將野雞蛋一人一個分好。

先剝給蜚蜚。

因為有蛋殼的保護,炭火的溫度也並不是很高,剝開以後,雞蛋表麵還是瑩白的顏色,一股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

“小心燙。”雞蛋隻剝了一半,底下還留著蛋殼方便她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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