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2 / 2)

阿木笑了笑,雖然被罰了,還被誤會,但心裡是高興的。

“怎麼不配?”他說,“你為了我妹妹才和江小花打架,也算是替我受難——你不動手,我也是要教訓他的,這叫,殊途同歸。”

“成語不是這樣用的。”阿瑾咳嗽著,糾正。

“無所謂。”阿木瀟灑道,“意思到了就行。”

兩人搭著話閒聊,在蕭瑟的寒風中,達成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又過了一會兒,江雨蘭也哭天抹淚的趕了過來,見他倆在聖人像前跪著,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轉而撲到房間裡去。

江小花見了親娘,“哇”的一聲哭嚎起來,開閘般一發不可收拾。

“行了。”夫子看不下去男孩子哭成這樣,遂說他,“男子漢大丈夫,如此嬌氣,像什麼樣子!”

江小花被打得像個豬頭一樣,本就委屈,聽見這話其實更想哭的,卻不敢,隻能硬生生忍著哭意。

一忍,就憋了個鼻涕泡。

夫子:“!!!”

他教書育人幾十年,還沒哪個學生敢在他麵前如此不修邊幅。

一時隻覺得渾身刺癢,如芒在背。

江雨蘭忙給他擦乾淨,期期艾艾道:“夫子,你可以給我們做主啊!孩子才剛來一天,就被打成這樣,算怎麼回事嘛!”

“打人的江鋒、江懷瑾還在外麵跪著。”夫子也想要勸和,“我已經訓斥過了。”

江雨蘭悄悄看了江敬武一眼,見他沒什麼表示,隻眼觀鼻鼻觀心,更是委屈,不甘心道:“他們因何打架?”

先前阿木就總是欺負她兒子,但都是小打小鬨,許多時候甚至沒有動手。她早就想找個機會整治一下那幾個熊孩子,現在機會來了,她不想放過。

夫子看向江敬武。

江敬武忙說:“我也剛來,還沒問呢,不如讓他們進來,各自說明。”

事情經過如何,夫子已經打聽清楚了,但他為人師長,拉不下臉敘述孩子們之間打架的過程,也覺得讓他們自己說比較好,便讓仆從將兩人喊進來。

兩人在門外吹了半天的冷風,歡天喜地的就來了。

一見江小花那個豬頭臉,兩個人都有點想笑,但知道這麼個場合,笑肯定不合適,隻得低頭忍著,十分辛苦。

江雨蘭不知道因為兒子的事情找過他們多少次,看見阿木就來火,沉聲說道:“阿木,這都多少次了?好歹是鄰居,你就這麼看不上宗義,成天拿他消遣?”

“你消遣也罷了,孩子小,打不過你,他認了,可你不能把人往死裡打啊。”將江小花扯到跟前,戳戳他臉上的傷,“你看給打的。”

江小花連忙捂著臉,淚眼汪汪地喊疼,差點兒又哭了。

阿瑾正要解釋,阿木就攔著他,說:“他當著我的麵兒說些汙言穢語,敗壞我妹妹名聲。女孩子名聲何其重要?那麼多同窗都在,若傳了出去,我妹妹將來怎麼做人?”

“你……”江雨蘭說道,“小孩子會說什麼假話,定是你斷章取義,成心汙蔑!”

阿木就說道:“正所謂‘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惡’,學堂是何等高貴的所在?他跟個婦人似的亂嚼舌根,我就不能饒他!管他說的是什麼?”

他一向凶蠻,江雨蘭隻當他粗野,沒想到,竟然說不過他。

“好了。”夫子訓斥他,“你也知道學堂是高貴的所在,容不得你撒野?”

阿木低下頭,一副虛心的模樣。

夫子的語氣軟了些:“你若還想在此處學習,須斷了逞凶鬥狠的心思,否則,眼下便隨你父親,回家去罷。”

“是。”阿木忙說,“多謝夫子教誨,我日後定潛心向學。”

江雨蘭自然不服氣,還想說什麼,夫子卻看向江小花,點了他的名字,說教道:

“江宗義,你是個男孩子,當頂天立地、坦坦蕩蕩,惡言不出口,惡聲不入耳才是。怎可終日碌碌,閒言碎語?”

江小花吸著鼻涕,氣鼓鼓的。

江雨蘭聽了,胳膊肘撞撞自家兒子,江小花卻不解其意,冤屈地看了她一眼。

“夫子同你說話,還不謝過?”有些惱怒地按著江小花的腦袋,讓他道謝。江小花都要難受死了,卻隻得照做。

已經向兩位家長說明了前因後果,夫子又說:“治療的費用,江鋒須負責到底。”

“自當如此。”江敬武連忙應下。

這事兒便算調解好了:江敬武賠醫藥費,阿木和阿瑾向江小花作揖道歉,言明日後再不動手打架,江小花回禮。

江雨蘭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想撒潑,又怕毀了兒子在夫子麵前的印象,況且,醫藥費他們賠了,歉也道了,若再抓著不放,倒顯得她得理不饒人。

可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明明就是江小花受了委屈,夫子竟然還幫阿木他們說話。

也不知道江敬武給了他們什麼好處。

正怨憤難平地要走,夫子卻又喊住了他們:“等等。”

兩邊都停住,看著夫子。

他似乎是考慮了一下,才不太自然地說道:“江宗義這個頭發,是不是得打理一下?如此不修邊幅,像什麼樣子?”

江小花隻覺得受了前所未有的重擊,癟著嘴巴,想哭。

夫子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就讓他想起同窗們看他的眼神,跟他一個寢房的孩子就笑話過他,還問他是不是女孩子假扮的。

現在夫子也說他了……

好氣,好恨!為什麼阿娘要給他梳這樣的頭發、取這樣的名字?

更彆說死對頭就在旁邊看熱鬨。

一時間,江小花隻覺得無地自容,捂著臉跑走了。邊走還邊張著嘴大哭,連續不斷的聲音和哈出來的氣,使他看起來像個長了腿的開水壺。

“小花,小花……”江雨蘭拎著裙子要去追,喊了兩聲又想起兒子很討厭這個名字,連忙改口,“宗義,你等等阿娘。”

即便如此,江小花這個名字還是在同窗之間傳開了。

江小花越是在意,愛撩閒的孩子就越是這樣喊他,他自然也就愈發厭惡阿木兄妹幾個,成天琢磨著怎麼給他們找事兒。

但上次阿瑾打他的場景,被圍觀者一傳,就成了類似“阿瑾隻用了一拳就打掉了他滿嘴的的牙,甚至連夫子都不敢管!”這種無稽之談。

硬生生將阿瑾塑造成了力大無窮、青麵獠牙的活閻羅。

江小花恨的那叫一個牙癢癢,每日除了學習,就是暗搓搓地琢磨著跟誰合夥,好報那一牙之仇!

而隨著他細心的觀察,還真叫他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那人,便是活躍在傳言裡的另一位閻羅——白麵幽冥,劉越風!

因他外形惹眼、舉止奇特,一入學堂就引發了弟子們的熱議,加上身邊還總是跟著一個不明身份的小矮子,讓人更覺得奇怪。

若說那人是他的仆從,卻與他們同在學堂讀書;若說隻是普通的同窗,卻伺候他的衣食起居,顯然將他當主子對待。

更有甚者,劉越風隻是微微一抬手,那人就知道他要做什麼、拿什麼,連話都不用他說。

是以,書院便盛傳:白麵幽冥能夠控製人心!

而他身邊那個小矮子,原本與他並無關係,隻是在入學時不幸與他同寢,便被他吞了魂魄,製成了傀儡!

江小花暗中打探,發現他們兩人的相處,竟然真如傳聞一般——他從未見過劉越風開口,可他身邊那個叫宋昭的小矮子,卻好似與他心靈相通似的,著實詭異。

這個發現叫他激動得好幾天沒睡,想著,定要找個機會與他合作,讓他把阿木、蜚蜚的魂魄都給吞了,讓他們也當傀儡!

雖然他也害怕,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做出點犧牲,怎麼能達成目的呢?

大丈夫,就要不擇手段!

要是讓蜚蜚知道他的想法,非得笑暈過去不可。

劉越風雖與常人有異,但也是□□凡胎,什麼吃人魂魄、控製人心?簡直一派胡言-

開蒙禮那天,招娣同她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她少不得以為招娣是不想讓彆人知道她們認識,還難過了一場。

後來招娣主動來找她,她才知道招娣為什麼要把鬢角剃了,扮作男孩兒。

原來,因劉越風腿腳不便,需要人日夜照顧,王麻子本想買個仆從給他使喚,最後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買。

許是舍不得錢。招娣也不清楚,反正最後定下了她。

因為女子入不了南寢院,彆人還會說閒話,所以,王麻子就讓她扮作男孩兒,化名宋昭,與劉越風同住,好貼身伺候。

反正在家也是乾活兒,還要餓肚子,在書院多好啊!有書讀、有飯吃,隻要照顧好劉越風就行,招娣做夢都想不到能有這種好事兒。

不過,在蜚蜚都眼裡,劉越風可不是那麼好照顧的。

他性子實在太怪了,什麼時候得罪了他都不知道,不然能得個白麵幽冥的稱呼嗎?

“其實還好。”招娣悄悄說,“他隻是孤僻些,順著他就行了,並不吃人的,也不會控製人心,彆聽他們亂傳。”

想到大家都跟她一樣害怕那張臉,蜚蜚就覺得好笑。

招娣還一本正經地跟她解釋,似乎不怎麼怕他。蜚蜚這才放心,讓她有事情就找自己和姐姐,會幫她。招娣自然答應。

兩人又討論了些學問,許久才分開。

招娣不想讓人識破她的身份,所以是避著人來找蜚蜚的,兩人搞得跟接頭一樣,招娣走了,蜚蜚才出去。

還四下張望著,擔心被人看到。

所幸周圍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這才放心,哼著曲兒往寢房走。但她長這麼大沒聽過什麼正經的曲子,哼的還是哭墳,隻不過是歡快版。

其實,之前她一直以為招娣在替她受苦,畢竟前生被王麻子買回去的孩子是她。現在得知招娣能來上學,自然為她高興。

本以為周圍都沒有人,一拐彎兒,卻撞見阿瑾在拐角處的牆邊站著,不知道來了多久。

晚課還沒開始,她吃完飯,借口回寢房拿東西,實際上卻溜出來見了招娣。

這會兒見到阿瑾,不知為什麼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你怎麼在這兒?”不動聲色地望向前方,沒有看到招娣,神色稍定。

——招娣的真實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雖然阿瑾不會亂說,但事關招娣的清譽,還是彆告訴他了。

阿瑾好像並沒有發現招娣來過,隻將手裡的東西舉給她看。

是幾包藥。

“誰的?你生病了?”蜚蜚緊張地抓著他的袖口,仔細觀察他的臉色。但她對醫術一竅不通,什麼都沒看出來,隻得問,“哪裡不舒服?”

阿瑾不想讓她擔心似的,搖搖頭,卻控製不住的咳嗽了幾聲。

“快彆在這兒站著了。”牽著他的袖口往前走,蜚蜚說,“此處風大,你站在這兒乾嘛?”

阿瑾沒有動。

蜚蜚轉身看著他,他才從袖口的暗袋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油紙包,遞給她:“山楂糕,吃嗎?”

酸酸甜甜的山楂味兒傳來,蜚蜚頓時喜上眉梢,習慣地接過。

“謝謝阿瑾哥哥。”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對待吃的卻格外謹慎。

動作輕柔的將油紙包揭開,夕陽下,紅彤彤、亮晶晶的山楂糕閃爍著誘人的光澤,直接晃了她的眼。

珍而重之的捏起一塊,卻沒有吃,而是遞給了阿瑾。

阿瑾想伸手接,她卻直接喂到了他嘴邊。

“快點,要掉下來了。”山楂糕表麵光滑,蜚蜚不敢用力,擔心碎了,就輕輕捏著一個小角。

阿瑾隻得張嘴叼住,嗷嗚一口,全部吃下。下一刻,卻被酸得眼睛都睜不開。

蜚蜚大笑起來,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透著幾分可愛的傻氣。

日暮西垂,麵團子似的兩小隻,穿著書院統一派發的衣服,走在黑瓦白牆的書院內,說說笑笑的。

阿瑾看著小蜚蜚被夕陽映照得通紅的笑臉,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

即使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偷偷跟那個男孩子碰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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