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2 / 2)

按理說,清心閣是給準備科考的人讀的,夏景兒一個女孩子過去也沒什麼前途,可她一心向學,功課又好,加上暫時未尋到合適的夫家。

書院便提出,可以不收束脩讓她過去讀書,但兩年之後,她學成出師,必須要留在書院教女弟子。

通常,女孩子到了她這個年紀,很少有在外麵拋頭露麵的,一般在點墨軒學兩年四書五經,心便不在課業上了。

而夏景兒不僅學成,文章還寫的非常好,實屬難得。書院自然也想留住這樣的人才。

如此一來,兩年之後,書院便能夠開設專門的學堂給女弟子讀書。

此舉於書院而言,百利而無一害,自然能夠推行起來。

於夏景兒而言,不花錢就可以讀書,她自然是一萬個願意。

年前與家人商議後,儘管大伯覺得女孩子還是要儘早找個夫婿,但看在不花錢讀書和將來當夫子能收束脩的份兒上,還是同意了。

今日便是她來看管學堂的紀律。

“抬頭挺胸,姿勢要端正。”夏景兒到蜚蜚身邊,握住她的小手,幫她糾正握筆的動作,“手腕兒用力。”

蜚蜚試著寫了幾個,累的滿頭大汗。

“你這是寫字還是在畫符。”夏景兒看著她的狗爬字,簡直哭笑不得,指著旁邊,“你看看人家江懷瑾。”

蜚蜚往旁邊瞥一眼。

隻見字跡工整、行雲流水的幾個大字,躺在阿瑾麵前的白紙上,端正又漂亮,跟書上印的一樣。

“哇。”她不禁誇讚道,“阿瑾真的好厲害。”

讓她學習,她倒情真意切地觀賞起來了,夏景兒無可奈何,搖搖頭道:“你手指輕輕抓筆,手腕帶著筆往下走,寫大些。”

孩子們一開始都是大字開始練,將來學了聖人書、寫文章,才漸漸開始用字箋。

“好好寫。”摸摸她的頭,夏景兒轉而去看另些個學童的功課。

方才她對蜚蜚溫聲細語的,弟子們不停打量她,見她高高瘦瘦,長相清秀,便覺得她是個溫柔隨和的大姐姐。

哪知,學子剛寫了一筆,就被戒尺敲桌子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說了多少次,抬頭挺胸,坐姿端正,都裝聽不懂是吧?”大姐姐的聲音陡然拔高,“一個個的,都給我坐直了!”

孩子們齊刷刷的挺直腰板、目不斜視、胸膛離桌板一拳距離,跟被尺子量過似的,要多規範有多規範。

蜚蜚抓著筆:“???”

兵荒馬亂的晚課結束,夏景兒還帶蜚蜚和阿柔到書院的小鋪子買零嘴吃。

她課業重,尋常時間都不回去,隻田假才回去幫忙,但她那兒可以洗衣服,也可以做飯,她便讓兩個妹妹有空到她那去,她給做好吃的。

姐妹倆自然滿口答應,但並不會真的過去麻煩她,就連這次林員外的事情,她們都沒有說。

抱著一堆零食,回去的路上還遇到了招娣。

招娣也拎著許多吃食,說是劉越風半夜經常餓醒,要提前準備吃的。

又向她們問林員外的事情,確定能夠解決,不會出問題,這才放心,抱著東西回去了。

第二天,趙夫子果然請來了林夫人。

本應該中午再讓她們過去,可擔心周氏等急了,便提前將她們喊了出來。

同窗們早就等著呢,見她們出去了,紛紛扒著窗戶,往夫子房的方向打量,想要獲取第一手的資源。

按照他們的想法,林夫人去而複返,一定是向書院施壓呢。

不然,怎麼上著課就把人給提出去了?

實際上,周氏一見到她們,就端起客氣的笑容,主動說道:“你們兩個也真是的,姨母給你們的賠禮,怎麼還給退回來了?”

姨母?趙夫子在一旁,胡子直抽抽。

阿柔便說道:“咱們兩個也沒有受什麼傷,不費什麼湯藥,姨母因何給這個錢?”

“第一次遇到拿錢壓人的,有點看不懂罷了。”

周氏讓她這話懟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又怎麼聽不出來?這丫頭是心有不滿,不想讓此事就這麼過去。

這是要為難她呢?

夫子也呆了,知道她們不想要這個錢,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拒絕的。

有骨氣。

可是,她們如此給林夫人下不來台,就不怕她生氣、遷怒?

正想說些什麼打圓場。

周氏卻率先笑了出來,嗔怒著說:“什麼拿錢壓人?你這孩子,姨母是心疼你們,讓你們拿著買糖吃,並不是什麼湯藥錢。”

說著,還想去拉阿柔的手。讓阿柔巧妙地避開了。

“我們沒什麼事的。”阿柔望著她,“倒是妙兒,聽說嚇到了?”

周氏頓時冷臉,說道:“妙兒被我慣壞了,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都是我管教無方,讓你們受到了驚嚇。我已經教訓過她了,身邊那個秀竹,也已經發賣,日後定然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眼下她正在家中反省,等她好些了,我讓她同你們道歉。”周氏說道,“難為你們還這樣記掛她,實在有心了。”

阿柔姐妹倆沒有說話。

趙夫子在一旁卻冷汗涔涔,不敢置信。

莫非,這就是女人之間的較量?太可怕了,還好他剛剛沒有胡亂摻和。

瞧周氏對姐妹倆的這個態度,那叫一個低聲下氣,見她們不肯收錢,當即就知道讓林妙兒給她們認錯。

——這兩個丫頭,恐怖如斯!

“那便叫她好好養病。”阿柔笑笑,“祝她早日康複,重返學堂。”

說完,拉著妹妹就要離開。

周氏卻急了:“那姨母替妙兒謝謝你們。”將盒子重新塞給她們,“這銀子,你們拿著。讀書辛苦費神,一定要吃點好的才行。”

“不必了,謝謝姨母。”阿柔堅決不肯拿。

周氏這才明白了。暗暗握緊拳頭,回家把林妙兒從房裡撕了出來,幾乎是拎著到了書院。

被老夫人趕出來之後,她就找人打聽了一下那兩個丫頭的來曆。

不查不知道,一查差點兒厥過去。

——老夫人的救命恩人,可不是得捧著供著?況且,她們並非恃寵而驕,而是有真本事!

本地那麼多老大夫會診,竟輸給了一個幾歲的小娃娃,說出來跟話本子似的,哪哪兒都透著不真實,可這事兒偏就真的發生過。

可這樣的人,竟然被自己女兒給開罪了個徹底!

娶不到趙家的女兒,已經讓老爺對她有所不滿,她若想在林家站住腳,絕不能得罪老夫人,自然,也就不能得罪這兩個丫頭。

本以為給她們十兩銀子,已經足夠表示自己的誠意了,可人家根本不要銀子……

“阿娘,你抓疼我了,阿娘!”林妙兒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來書院。

可平常溫柔慈愛的阿娘卻像變了一個人,非要抓著她去給那兩個丫頭道歉。

她被害成這個樣子,卻要給那兩個丫頭道歉?

憑什麼?!

“這件事本就是你的錯,你說憑什麼?”周氏簡直都要氣死了,“你這樣的性子,不改,往後還了得?”

林妙兒大哭:“是她們消遣我的,是她們先做得不對。”

“人家本也沒答應你。”周氏得知了前因後果,更加憤怒,“何況,不理你的是那小子,你拿旁人撒什麼氣?”

早年她將話跟林妙兒說的很清楚了,她來書院的主要目的是拓展人際,若覺得誰家姑娘小子不錯,走近些也無妨。

誰知道,她竟然如此偏執?

“不管怎麼說,此事是你挑起來的,你必須親自了結。”說著,將她帶到姐妹倆的學堂門口,“不然,若讓你父親知道你哥哥的婚事是因此攪和的,你且等著罷!”

同窗們一看林妙兒和她母親來了,頓時交頭接耳起來,以為她們是來找麻煩的。

甚至同情地看向阿柔和蜚蜚,覺得她們下場一定會很慘。

江小花卻精神了起來,激動地望著門口的方向,無比期待她們能狠狠給阿柔和蜚蜚一個下馬威。

隻是可惜,阿瑾此番沒有參與,不然,定然能將他也整治一番。

然而,沒想到的是,母女倆在門口站了半天。還是周氏推了林妙兒一下,她才走進學堂。

眼眶通紅著,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那樣艱難。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以為她要下令讓人把阿柔和蜚蜚抓起來的時候。

“對不起!”她突然對阿柔和蜚蜚的方向各鞠了一躬,哽咽著,大聲道歉,“我不該懷恨在心,報複你們,往你們桌兜裡塞那麼惡心的東西。”

眾人傻了,江小花傻了。

她卻還在說:“幸好沒有傷到你們。我自食惡果,全是活該,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犯!求你們原諒我。”

整間學堂落針可聞,林妙兒的抽泣聲被無限放大。

眼淚低落在地上,砸下一個個小小的水花,這種屈辱,足以令她記一輩子。

她剛剛說以後絕不再犯,並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早讓她知道,害人是這種下場,她一定敬而遠之!

這件事被人傳了一個多月,連書院外的人知道了。

老夫人還因此專程請周氏過府一敘,說她家教甚嚴,為人樂道。

頭一回,老夫人親自請她,席間也沒有給她冷臉,周氏知道自己賭對了。

即便不能和趙家結親,此舉也很好地奉承了老太太,修複了兩家的來往,與她個人而言,有天大的好處。

隻是林妙兒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和挫折,再也不到學堂去了,而是在家學習。

經此一事,江家兄妹幾個在書院更加無人敢惹,隻阿林和阿森兄弟倆為人隨和,與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很快結識了許多同窗。

阿木成日冷著張臉,根本沒人敢和他說話。阿柔和蜚蜚在女弟子中間更是活閻王般的存在。

倒是和阿瑾、劉越風平起平坐,並稱嶽臨四修羅-

陽春三月,蜚蜚的生辰到了。

與往日不同的是,她今年並不在家。為此,江敬武和柏秋特意從家中趕到縣城,向夫子告了假,帶他們出去玩。

江敬武的茶葉生意果然同記憶中一樣,極為順利。

因為水患和蝗災,茶葉產量大減。花江村地勢本就高,他們家的茶園又在山腳,因而沒有受到水患的影響。

仔細想來,花江村全體,一家被淹的都沒有,連隔壁村都受到了不少的影響,單他們相安無事。

而花江村種茶的就隻有江敬武一家,簡直萬幸之至。

“說起今年這水患,倒叫我打聽到一件舊事。”席間,江敬武同孩子們說道,“同咱們現在的宅子、曾經的山神廟有關。”

他的表情充滿了神秘,一副要說故事的樣子。

孩子們便連忙問:“什麼舊事?莫非咱們花江村真有山神保佑,才能如此幸運,避過水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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