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不醉找幾個小瓶子,每樣倒一點兒。”蜚蜚一本正經地問:“姐姐覺得可行嗎?”
阿柔便說:“酒窖裡的酒壇都是封死的,開了封怕是會發現。”
“那怎麼辦?”蜚蜚壓低聲音,凶相畢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商量什麼呢?小蜚蜚打算做賊去?”阿森把盒子放她們桌上,“來看看,眼熟不。”
蜚蜚聽他說自己做賊那會兒就慫了,忙湊上去,扒著盒子打量,見裡麵全是自己愛吃的糖葫蘆,笑了笑:“三哥,你對我可真好。”
“彆光吃啊。”阿森說道,“管家說,有個姑娘送給我的。可你們三哥我雖然貌比潘安、風流倜儻,但跟姑娘們都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有過出格的舉動。該不至於惹得人往家裡送東西才對。”
蜚蜚咬糖葫蘆的動作一僵,大眼睛看了看阿柔,就打算偷溜。
畢竟,今日姐姐報三哥名諱的時候,她可是共犯!
“跑哪兒去?”阿森扯著她的後領把人拽回來,極溫柔地說,“蜚蜚最乖了,來,跟哥哥說,你們今天乾什麼去了?”
阿柔拍他的手背一下,示意他鬆開蜚蜚。
“也沒做什麼,不過是看你風評太差,想要幫你挽回形象而已。”阿柔慢條斯理地看賬本,“我跟蜚蜚救了兩個姑娘,那人問我叫什麼,我便趕緊將哥哥的名字報了上去——這不就少了個罵你的人嗎?”
阿森敲她腦袋一下:“那我可代表我全家謝謝你們了。”
“不用謝,都是妹妹們應該做的。”蜚蜚說道,“這不是看你成天被阿娘逼婚,太慘了點嗎?”
阿森懶得理這倆小丫頭:“真這麼乖,就連這爛攤子一起收拾了罷。”
說完,留下盒子,人跑了。
蜚蜚看著滿滿當當的糖葫蘆,頻頻點頭:“姐姐,那倆姑娘什麼來曆?半串糖葫蘆換這麼多,我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那你彆吃?”阿柔逗她,“說不定是定情信物呢,吃了就算答應了人家。”
蜚蜚一噎,睜著大眼睛訥訥的:“不至於罷?”
“那、那我不吃了。”小心翼翼地把缺了兩顆山楂的糖葫蘆放回盒子裡,還欲蓋彌彰地把山楂從底下朝頂上竄了竄。
阿柔被她這個慫樣逗得發笑,賬本也看不下去了。
見她真要些不安,忙說:“逗你玩兒呢,反正是記三哥的賬。三哥那樣的名聲,能娶到媳婦兒不錯了,還怕彆人訛他?這麼多糖葫蘆你也吃不完,拿出去分了罷。”
說著,叫來丫鬟白芷,讓她去分糖葫蘆,隻給蜚蜚留了兩串。
白芷和不醉領命,蜚蜚便又開始和阿柔商討如何合理地偷酒。阿柔讓她直接看中哪壇就抱出來喝,反正裡麵酒多,阿爹不一定記得那麼清。
蜚蜚頓覺這個法子好,正要纏著姐姐快去快回的時候。
白芷回來,麵色凝重地塞給阿柔一張紙條。
“放在盒子裡的,差點兒就讓人給瞧去了。”白芷心有餘悸道。
阿柔展開一看,上麵娟秀的簪花小楷寫道:“明日申正,長青茶鋪見。”
“燒了罷。”阿柔說道,“申正,都快吃晚飯了,誰跟她喝茶?”
蜚蜚:“???”-
趙妙英出門子,蜚蜚和阿柔是告了假的,喜宴結束,自然還要回學堂上課。
按理說阿柔已不用去了,又不指望考功名,到學堂也是成日成日地寫文章。
蜚蜚卻不同,她開蒙和聖人書都沒好好讀,文章寫得一塌糊塗,還總讓人代筆,時常將夫子氣得頭疼,偏又打不得她,便總是罰站、罰寫字。
阿柔便在一旁陪她。
讓不醉和文聲代筆的文章果然被批得一塌糊塗,讓蜚蜚重寫兩篇,寫不完不許吃飯。
蜚蜚昏昏欲睡,昨夜還沒喝到酒——阿爹為了防她,把酒窖搬空了,放了一堆土豆、大白菜進去。
人生啊,真是苦不堪言。
正想著姐姐會給她買什麼吃的補償她,旁邊就傳來陰陽怪氣的諷刺:“江顏蜚,還沒吃飯罷?我這兒有中午吃剩的桂花鴨,雲川樓的,你要的話,賞你了。”
雲川樓的桂花鴨是他們的招牌菜,二兩銀子一隻。
“林妙兒,你家生意敗了?”蜚蜚頭也不抬,端端正正地寫字,“剩菜還寶貝似的留著,怎麼,擔吃了上頓沒下頓?”
那少女正是前西營縣首富林員外家的林妙兒。
趙家搬來東都以後,他們也找門路搬了過來,比他們晚幾年,林妙兒便與她們同個學堂聽課。
因是小時候結下的梁子,即便長大了,也不能釋懷,江家生意做大之後,她更酸了,成天沒事兒就往她們跟前湊,越不理她,越來勁。
“你家才敗了呢。”林妙兒氣急敗壞道,“因我愛吃,就多買了一隻,不行?”
蜚蜚笑笑,看向她略顯豐腴的身材,點點頭:“林姑娘財大氣粗、心寬體胖,自然不容其他人置喙。”
“不過,這吃東西嘛,還是有節製的好。”蜚蜚說道,“免得消化不良,嘴巴臭。”
“你!……”林妙兒拍桌子瞪她,“我又沒花你家錢,我愛怎麼吃怎麼吃,要你管?”
蜚蜚寫不下去了,就放下筆,苦惱道:“你吃東西自然礙不著我,可你嘴巴太臭,熏到我了,我這苦主還說不得你?”
“我、我哪裡有?”到底是女孩子,臉皮薄,還偷偷衝手上哈了口氣,自己聞了一下,發現根本是她信口雌黃,氣得臉紅,“我要告訴夫子去,你不寫作業還在這兒造謠同窗!”
蜚蜚震驚地望著她:“你今年是十七還是七歲?夫子是教課的,不是管家,什麼事都要他老人家管,你還有沒有點尊師重道的孝心?”
“你!……”林妙兒差點氣死,指著她啞口無言。
她一副要原地升天的表情,蜚蜚都有點同情她了,對她身邊的丫鬟道:“趕緊把你家小姐帶走罷,彆讓她在這兒丟人了。”
林妙兒實在不甘心,舉著食盒要砸她。丫鬟在一旁拚命攔著。
旁邊的同窗都已經習慣了,這場麵基本沒三天就要上演一次,也沒見林妙兒真敢砸過。
“你想好了。”蜚蜚逼視著她,“你敢砸我身上,我就讓你一口一口吃下去。”
小時候那次血肉模糊的場麵瞬間浮現腦海,惡心上湧,林妙兒忙不迭放下食盒,跑了出去。
看著她慌亂的背影,蜚蜚同情地搖了搖頭,繼續咬著筆杆子犯愁要寫什麼內容。
寫文章可太難了。
沒一會兒,阿柔拎著食盒回來,蜚蜚兩眼放光,光是聞著味兒,就念道:“紅燒獅子頭、青椒牛柳、三杯雞、排骨蓮藕湯,還有一個是什麼?”
“龍井蝦仁!”聞了聞,又搖搖頭,“不是不是,龍井蝦仁沒這麼甜,到底是什麼?”
阿柔將菜一一端出來給她,解釋道:“新品的蟹黃炒蛋,嘗嘗。”
蜚蜚早就迫不及待了,她沒有用筷子,而是將濃稠的蟹黃炒蛋用勺子舀到白米飯上,撲了一層,才舀了半勺喂進嘴巴裡。
蟹黃鮮香,雞蛋軟滑,雞蛋液裡應該加了少量的骨湯,這樣炒起來不易老,尤其是堪堪成型時,口感順滑鮮濃,配上蟹黃,既能將鮮味相互融合,又不會喧賓奪主。
之所以有茶的味道,是因為大廚擺盤時放了兩片泡開的茶葉,給香味增添了層次感,入口是沒有的。
“不錯。”蜚蜚頻頻點頭,又舀了幾勺蟹黃改在飯上。
將上麵那層米飯吃完,才去吃下一道。每樣嘗了嘗,又喝了碗湯,基本沒動多少。
她吃起飯來很認真,但是食量不大,吃的不多。
“蟹黃性寒,吃多了不好。”蜚蜚看著阿柔,“若是能配上酒,暖暖身子就更完美了。”
阿柔白她一眼:“聽學期間不許飲酒,爹娘定的規矩。”
“知道啦。”蜚蜚歎氣,“希望大哥快點兒回來,履行他的約定,帶我吃喝玩樂。”
就知道玩兒。阿柔寵溺地望著她,嘴上卻嚴厲地教她催她快些寫。
“放了學,還要去趟鏢局。”阿柔說道,“三天後開張,陸陸續續接了些生意,要回去清點,你若想跟去玩兒,需快些動作。”
一聽能去鏢局,蜚蜚頓時有了力氣,如有神助地寫完了兩篇,遞上去給先生瞧。
雖說質量一般,但好歹是她自己寫的,夫子簡單訓話幾句,終於讓她走了。
她們放學時間比較早,出門時太陽剛落山,姐妹倆回家換號衣服,去了鏢局,阿柔在忙,蜚蜚便和鏢師們聊天,還想讓人教她一招半式的來防身。
她長相乖巧,性格卻活潑,鏢師們很喜歡與她在一塊兒,也不嫌她煩,還真教了她兩招擒拿手。
蜚蜚領悟力不俗,一會兒便學會了。
阿柔忙完出來,她還想拿姐姐試招,不料,卻被反擒拿住,嚇得抱著她又是撒嬌又是求饒。
看得眾鏢師一陣心驚,沒見過這麼粘人的小公子。
“回去了。”天色漸晚,阿柔吩咐李大海幾句,又讓管家留意著些,領著妹妹要回家。
豈料,剛出鏢局的門,一把劍就橫在了她們身前!
阿柔走在前麵,劍身離她的胸膛隻堪堪不到一寸,若在往前,衣服怕是要散了。
不禁麵帶不悅地看向來人。
“為什麼不赴約?”帶著怨怒的女聲,傳到姐妹倆耳朵裡。
麵前正是昨日被賭坊打手為難的那兩人,此時均換了女裝,瞧起來,比昨日那寡淡的模樣嬌豔數倍不止。
尤其她身後那位紅唇大眼的姑娘,眸光流轉,顧盼生輝,稱一句絕世美人毫不為過。
阿柔不說話,持劍的英氣女子怒氣更盛,淩厲地說道:“竟然敢讓我家主子等你,江鈿,你怕是活得不耐煩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