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2 / 2)

“誰大晚上的不睡覺?”柏秋道,“等會兒幫你盤問清楚,實在不行,你回自己院子裡去,離聲源遠些。”

“好。”蜚蜚乖乖道,“阿娘費心了。”

原本她還以為是三哥大晚上的發瘋,後又記起來,三哥已許多年不曾吹塤,弦樂器用的多,且曲調悠揚,反倒讓人覺得放鬆。

昨夜那聲兒,好聽是好聽,可就是太蒼涼了,大晚上的瘮得慌。

尤其她還看了精怪和書生的話本子,裡麵有個小狐狸精,吸人陽氣之前便要哼一首曲子。

這一代入,哪裡還能睡好?

幸好不醉睡得也晚,將她叫到榻上陪著說話,才慢慢睡著。

蕭如茵見她果然不似之前那般跳脫,不忍讓她帶自己出去閒逛,飯後便在她們家裡玩了會兒。

前廳是清雅幽靜的風格,進了後院,才發現好幾間院子裡都紮著竹籬木亭、種著鮮花草藥,與前廳一襯,質樸又清新,妙趣橫生。

她從未見過木屋、竹流水,此刻隻覺得十分新奇,在她們院子裡看草藥都看了大半天。

得知阿柔還是遠近有名的神醫,更是欽佩,在江家吃了晚飯才離開-

她一走,阿柔便將李大海給她搜集來的材料拿出來看。

李大海押了第一趟鏢之後,便在鏢局與管家執掌大小事務,一般的鏢不用他親自押送,阿柔便會找他做事。

他常年跑江湖,小道消息多,阿柔總覺得阿瑾此番回來,沒明麵上那麼簡單。

遇刺一事更驗證了她這個想法,便讓李大海暗中查探,尤其關於納蘭夫人之死——以前他們對阿瑾的身世了解的太少,眼下既然有條件,就要仔細挖一挖!

若能抓住他什麼把柄就更好了。

昨日讓阿瑾砍自己三刀,是因為想不出什麼其他懲罰舉措。

這麼多年沒接觸,既不知道他害怕什麼,也不知道他在意什麼,自然無從下手。

知己知彼,才能一招製敵。

在他那兒吃了次虧,眼下阿柔對他可是防備的很。

蜚蜚昨夜沒睡好,早早就困了,沒等到阿柔把材料看完,便要去休息。

洗漱完,躺在床上,下意識想摸脖子上的玉佩,手伸出去才發現那裡空空如也——已經被她還回去了。

不由一陣心酸,握緊小拳頭,用力翻了個身,閉眼睡覺。

睡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的,又聽到了一陣如泣如訴的靡靡之音。

蜚蜚一下子醒了。

天還還黑著,配合那絲絲縷縷的蒼涼之音,蜚蜚也覺出一陣難受來。

想想自己這些年,學問也不好好做,事業也沒興趣,成日吃喝玩樂,跟紈絝子弟有什麼區彆?

也就爹娘、哥哥姐姐疼她,才這樣縱著她,換成彆人家,肯定早就把她嫁出去了!

唉。

蜚蜚歎了口氣,越想越精神,乾脆起來穿了衣服,要去找酒喝。

上次阿爹為了防她,把酒窖都搬空了,後來,她又仔細搜尋了一番,發現那些酒,是被阿爹藏在了二哥的院子裡。

知道二哥起早貪黑地讀書,能最大程度地盯著。

蜚蜚故意在臉上係了一方手帕,將臉蒙住,貼著牆,鬼鬼祟祟地往二哥院子裡去。

大晚上的,走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竟然還有點刺激。

結果,一進二哥的院子,卻發現他房中還點著燈,顯然還沒睡。

望著他筆直的背影,蜚蜚有些心疼,也沒心情喝酒了,反正睡不著,乾脆到廚房去,煮了兩碗酒釀圓子。

這是她唯一會煮的東西,因為裡麵有酒,酸酸甜甜的,她最喜歡。

送去給二哥的時候,他頗為驚訝。

“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阿林笑道,見她臉上蹭了點灰,幫她擦了擦,與她對坐著吃夜宵。

吃的時候,阿林還在看書。

蜚蜚盯著他瞧了會兒,有些不忍,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四更了。”阿林視線盯著書,看了兩行,突然移到蜚蜚臉上,“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蜚蜚笑笑,沒敢說自己是來偷酒的,但想來也瞞不過阿林。

“二哥,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蜚蜚在燭光下望著他的眼睛,“你為什麼那麼喜歡讀書?”

照她看,二哥跟小時候變化也挺大的,小時候他有些膽小,並且油滑,凡事都躲在大哥身後。可現在,阿爹若不在家,凡事都是他來操持。

而且酷愛讀書,一坐就是大半天,完全不像小時候那樣調皮。

若能知道他心中所願,估計就能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罷?

“這是什麼問題?”阿林說道,“秋闈在即,不抓緊看書怎麼行?”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如此重視科考?讀書那麼累。”

阿林笑笑,摸她的腦袋:“你還小,不明白這些也正常,阿柔都十七了,我再不中,真成大姑娘了。”

“誒?”這回答倒叫蜚蜚感到十分意外:“你考中了,跟姐姐嫁不嫁人有什麼關係?”

她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阿林乾脆放下書,與她說道:“可還記得當時入學時,阿爹所說的話?”

“哪句?”小姑娘有些心虛地問。

阿林笑笑,與她說道:“家裡現在有錢了,與從前大不相同,但本質上還是一樣的,大哥有戰功,但遠在邊關,三弟聲名在外,卻也惡評不斷,阿柔又喜歡做生意……歸根結底,躲不開一個‘商戶’的稱呼。”

“這些年,前來說親的人家,各有問題,想找個十全十美、稱心如意的,太難了。”阿林說道,“我不願你們將就,我江家的妹妹,寧願在家養老,也能不到彆人家受苦。”

蜚蜚愣住了,最愛的酒釀圓子也忘記往嘴巴裡送,傻乎乎地望著二哥,眼圈有點紅。

“當然,不是說我考中了,就一定能給你們找到好人家,隻是,選擇會多些。”阿林說道,“與我個人而言也是如此,我若是白身,哪家閨秀敢嫁我?”

“怎麼還哭了?”阿林幫妹妹擦擦眼淚,將空碗放在托盤上,催她去睡,“我還要再看一會兒,你趕緊回去罷。”

“托盤放我這兒就行,明天讓文聲收。”見她低著頭,似乎有心事,阿林笑笑,壓低聲音與她說,“酒在我手作坊內,你去找罷。”

蜚蜚眼睛亮了亮,卻沒想象中高興。

進去翻到一壇紅曲酒,用小壺裝了帶出來,二哥仍在寫文章,她看著頗有些不是滋味,在他門外站了會兒才走。

紅曲酒顏色通紅,要用琉璃盞裝才好看,她房中剛好就有兩盞,是去歲過生辰時,三哥送給她的。

她酒量不好,自然就不在意下酒菜這些,心情沉重地往院子裡走。

不醉在外間呼呼大睡,並未察覺她的離開,阿柔房間也早就關了燈,沒什麼動靜。

月色正好,塤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蜚蜚推開院門,正欲回房拿杯子,就見院子裡站著一個人。

背對著她,很顯然,是一個男人。

若不是今晚月色好,她又在夜間走了會兒,適應了黑暗,估計發現不了。

一想到當日顧瑾城誅殺刺客的場麵,蜚蜚就不敢動了,手抵著院門,不知道該喊人還是該裝沒看見。

“嚇著了?”那人自然發現了她的存在,見她許久不說話,便開了口,“膽子比兔子還小。”

聲音很年輕,充滿邪肆,不是顧瑾城還能是誰?!

“你、你來乾什麼?”蜚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不是說了不見我嗎?”

聽她這麼說,顧瑾城便轉了過去,語焉不詳地說:“本沒想見你的,誰能想到,你大晚上還亂跑。”

“這是怪我嘍?”蜚蜚瞪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麼,指著他的背影說,“那塤是你吹的?”

“你有病嗎?!”

“對啊,”顧瑾城一笑,“哥病得還不輕。”

他背對著蜚蜚,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這話、這笑,竟叫人無端覺得淒涼,同他吹的塤一般。

即便如此,她也想不通,大晚上的,他為什麼要來這裡。

“你、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兒了?”蜚蜚想到阿林的話,又想到阿爹曾說這惡霸受傷了,這兩年愈發不好,便問他,“什麼時候學的這破曲子,成心嚇人是不是?”

顧瑾城聽出她的關心,落寞地垂眸,說了句:“早點睡罷。”便要離開。

蜚蜚頓覺他莫名其妙,忿忿說道:“以後再來擾人清夢,我就不與你客氣了!”

“哦?”顧瑾城卻很感興趣似的,不打算走了,“你想怎麼不客氣?”

蜚蜚:“……”

“以後彆亂跑了,”顧瑾城籲了口氣,在皎潔的月光下望著她,“不安全。”

蜚蜚下意識後退,握緊了手裡的酒壺。

她戒備的舉動,全暴露在顧瑾城眼皮子底下,笑意僵在臉上,顧瑾城神色落寞,彆過視線不去看她。

“你就那麼怕我?”顧瑾城離她遠些,才敢看她,才敢用聽起來十分痛苦的語氣同她說,“以後彆讓我碰見你。”

蜚蜚:“???”

他似乎沒打算久留,說完這話,就躍上屋頂,消失在夜色之中。

蜚蜚拿著酒壺在院子裡站了好一會兒,想想那陣塤聲,又想想他臨走時那充滿壓抑和難過的語氣,久久不能回神。

“看來,真病得不輕啊。”蜚蜚搖搖頭,趕緊回了房間,翻出琉璃盞,喝了兩杯酒,滿意地睡著了。

第二天,她是讓不醉給喊醒的。

“姑娘,太陽曬屁股了,快醒醒。”不醉的聲音裡透著著急,還有激動,“柔兒姑娘讓我來喊的,大公子回來了!”

蜚蜚睜開眼,尚在迷糊。

“姑娘昨夜是不是又喝酒了?”不醉看看桌上的琉璃盞,拉她起來,“大公子好生帥氣,帶著一隊精銳士兵,各個英武不凡,我還想再去看看。”

溫熱的布巾蓋在臉上,不醉邊幫她洗臉,邊激動道,“兩位公子和柔兒姑娘都去了,您倒是快醒醒。”

“什麼?”蜚蜚讓熱水敷得舒服,睜開眼睛,懶洋洋地打哈欠,“哥哥姐姐去哪兒了?”

“去前廳啊!”不醉急的,“大公子回來了……”

沒說完,蜚蜚就睜大眼睛,激動地看向她,不醉立刻瘋狂點頭,示意她沒有聽錯。

蜚蜚瞬間清醒,掀開被子就要往外跑。

“衣服!”不醉連忙攔住她,便把衣服往她身上套,邊操心地碎碎念,“您可不能再喝酒了,看這迷糊的,熬夜也不行,以後我監督。”

“知道了,”蜚蜚手忙腳亂地漱口,見不醉把簪子往她頭發上比劃,忙說,“這個不戴了。”

說完,拎著裙擺便往外跑。

大哥回來了!蜚蜚高興得要轉圈,八年了,也不知道大哥變成了什麼樣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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