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都已經傻眼了,雖然知道蕭梵屹是深藏不露的類型,但沒想到會厲害到這種程度。
“沒事罷?”蕭梵屹沒有第一時間到她們麵前去,而是將造型奇怪地拐刀背在身後,似乎擔心嚇著她們。
阿柔搖了搖頭,她並不覺得害怕,反而很是欣賞,瞧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見他衝自己笑,又連忙彆開了視線,去看蜚蜚的情況。
蜚蜚多少有些意外,往姐姐身後躲了躲,露著兩隻圓眼睛,默默觀察著他。
“是我的問題,不該讓你們瞧見這麼殘忍的畫麵。”捏了捏拐刀的把手,蕭梵屹沒有繼續和她們說話,免得給她們帶來更大的壓力,而是向站在門邊的姑姑說,“姑姑,你送兩位姑娘回去。”
外麵陷入了寂靜,打鬥聲已經聽不見了。
姑姑開了門,阿柔拉著妹妹起來,路過蕭梵屹的時候,蜚蜚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腳步一頓,問道:“顧瑾城呢?”
那麼久都沒有回來,不會出什麼事情罷?
想著,就要往外麵跑。
“他正攔著姚衛率,”姑姑解釋了一句,安撫著她,“顧公子武功不弱,姚衛率打不過他,不會有事的。”
阿柔眉頭一擰,拉住妹妹,讓她等等,同時看向身旁的蕭梵屹,問道:“姚衛率?”
衛率是太子左右衛統領的稱呼——東宮就相當於一個微縮版的小朝廷,東宮當差的人和被太子招募的門客都是有固定官職的,太子左右衛,就相當於禁軍。
阿柔不認識姚衛率,但知道這個官職,一時隻覺得魔幻。
“蕭驚塵瘋了?”阿柔莫名地信任蕭梵屹,也不遮掩什麼,直言不諱道,“他這樣,不是等於自己把刀送到彆人的手裡嗎?”
“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莫不是想造反,所以才會這麼不管不顧?但是,她們從沬州到京都的時候,蕭驚塵似乎並沒有回來,若他有反心,應當早就開始籌謀了。
所以,這條根本說不通。
蕭梵屹望著她,眼神裡難得露出幾分孩子氣的狡黠:“其實很簡單。”笑了笑,刻意壓低了聲音,用一副說秘密的語氣,告訴她,“——姚池是我的人。”
阿柔:“……”
蜚蜚:“!!!”
太子衛率竟然是蕭梵屹的人?
他不是都已經來太常寺十餘年了嗎?還以為他早已經淡出了眾人的視線,沒想到,手都伸到東宮去了,可憐蕭驚塵還什麼都不知道!
“我與禁軍教頭羅致勝是師兄弟,也就是姚池的師叔,此事鮮為人知。”蕭梵屹望著阿柔,神情嚴肅地說,“這是我第一次騙你,也會是最後一次,你不要怕我。”
阿柔並不怕他,反而覺得他有謀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說的就是他這種目光長遠的人罷,此等心計、城府,阿柔自愧不如。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阿柔疏離地說,“九爺做什麼,旁人自然無從置喙。”
蕭梵屹眉頭擰了擰,腦中想的還是剛剛那個奮不顧身也要保護他的姑娘,心下了然,卻直來直去地說:“旁人自然不能。”
阿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索性什麼都沒有說。
“你方才說,隻要能活著,就答應我一件事。”蕭梵屹問她,“還作數嗎?”
“自然是作數的。”阿柔連忙說,“但我當時,以為您所說的是行醫方麵的事情,我才滿口答應的。”
“嗯。”蕭梵屹笑笑,“你隻要記得,自己答應過就行。”
阿柔:“……”
他、他想乾嘛?
不會提什麼過分的要求罷?
“放心,不會讓你為難的。”蕭梵屹說道,“我說過,不再騙你,自然說到做到。”
阿柔點點頭:“九爺的人品,我自然信的過。”
信的過才有鬼了。
蕭梵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拆穿,笑了笑,說道:“累了嗎?先回去休息,明日用過早膳,我讓人送你們回家。”
“多謝,”阿柔禮貌地福了福,“告退了。”
蕭梵屹點點頭,讓姑姑送她們回去,再另外叫些人過來收拾殘局。
吩咐好這些,又坐回了桌案旁邊,拿起先前沒看完的經書,認真研讀起來。
蜚蜚在姐姐身後大量著他,發現他真的在看書,一時隻覺得無比震驚,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這人剛一口氣撂倒了十幾個大漢並且殺了一個人,隨即就能毫無波瀾地坐在那兒看書,他這心態,一般人還真的學不來-
出了蕭梵屹的禪房,蜚蜚和阿柔看到原本在地上躺著的宮女,這會兒都“活”了過來!
身上滿是血,人卻沒事,反而活蹦亂跳的,兩兩配合著,將右衛的屍體抬到偏殿前麵的空地上放好。
就連早上碰見的那個和她們打招呼的小姑娘,都能獨自將一個成年男子的屍體扛起來。
剛開始,蜚蜚還覺得震驚和奇怪,等幾步之後,見的多了,就漸漸習慣了。
——太常寺裡的人,個個都深藏不露,一旦接受了這個事實,看到什麼都不會覺得震驚。
“寺裡的人,都是戴罪之身。”姑姑嘶啞難聽的聲音在她們身邊響起,“主子也是為了我們考慮,寺裡雖然清靜,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姑姑歎了一口氣:“我是無所謂了,可她們還年輕。這世間,女子獨自生存,何其不易?所以主子讓我教她們功夫,也是想著,若有一天,她們能離開寺裡,便是天高任鳥飛。”
“眼下,這個機會終於要來了——到時候,隻說她們在混戰中被誤傷,便可算死人處理。”姑姑說道,“此番還要謝謝幾位,若不是你們來到寺裡,我們也借不到這陣風。”
寺裡沒有外人,姑姑說話聲音又小,並不擔心有人偷聽。
姐妹倆一直沒有說話,全是姑姑在說,先前見她,還以為她嚴格、冷漠,沒想到也有這樣的一麵。
漸漸起了風,似乎是要下雨了。
“不過,我要提醒兩位姑娘。”到了禪房門口,姑姑與她們說,“先前在樹林裡夥同難民害你們的人,似乎不是太子,而是另有其人!但我近來沒有外出走動,還沒有查出真凶,兩位若回了京都,定當小心才是。”
姑姑也是好心,才會出言提醒,阿柔自然答應,並認真謝過她。
她一走,顧瑾城就從屋頂上翻了下來。
半空中一個下腰,悄無聲息地自窗外躍進她們的禪房,坐在中間的凳子上,倒了杯茶,仰頭,一飲而儘。
他有些微喘,似乎是累著了。
離姐妹倆有些遠,卻仍然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蜚蜚連忙上前,手放在他的胳膊上,神色擔憂。
顧瑾城傷的不輕,但在他的忍受範圍內。妹妹關心的表情和語氣讓他十分受用,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沒事兒,都是彆人的血。”顧瑾城說道,“你們怎麼樣?我好不容易打完,回到九皇子禪房的時候,你們已經離開了。”
蜚蜚瞧著他臉色有些蒼白,心疼地說:“九皇子不是說,姚衛率是他的人嗎?怎麼還跟你動真格的?”
顧瑾城臉色頓時變了:“蕭梵屹真這麼說?”難怪姚池和他打到一半就跑了。
原來,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讓那些死士過去殺蕭梵屹,給蕭梵屹留有證據——等那些右衛死的死、傷的傷,沒人盯著他們了,姚池這貨,直接就溜了。
仔細想想,這家夥都三十歲了還沒有娶妻,定然是清楚,他的命不在自己手裡,隻有孑然一身,才能無牽無掛。
一將功成萬骨枯,蕭梵屹這一招,也是賭上了不少。
但這對顧瑾城來說,百利無害,因為他現在和蕭梵屹是一個陣營的,而且,目標基本一致。
“怎麼了?”阿柔連忙問。
“這個蕭梵屹,實在是……”顧瑾城一個大喘氣,笑道,“太完美了!”
姐妹倆:“……”
“你真的沒事?”蜚蜚伸出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
興高采烈的顧瑾城頓時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一下,隻眼珠子無措地轉了轉,還根本不敢看蜚蜚。
“我看看。”阿柔在他另一邊坐下,衝他伸出手。
等蜚蜚將手移開,顧瑾城才回味似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表情難得有些傻氣。
阿柔見他不動,直接把他的手拽了過來,兩指搭在他的手腕處,感受了一會兒他的脈象,阿柔奇怪地瞧了他一眼。
怎麼覺得,這孩子心跳這麼快呢?
中毒了?看著不想,可能是失血過多,估計是受傷了,但死要麵子,不好意思和她們說。
“傷到哪裡了?”阿柔故意嚇唬他,“現在天熱,若繼續這樣耽擱下去,不處理,傷口容易化膿、惡化,嚴重了說不定要整條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