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2 / 2)

和小時候一樣,纖瘦的手臂推著比她高大許多的劉越風,不理會周圍人的視線,眼裡隻有他。

可劉越風說話太難聽了,總是讓她難過。

宋昭還在為劉越風的冷對而感到心酸,蜚蜚卻分明瞧見,劉越風剛剛在轉動輪椅的時候,臉紅了。

招娣就看了他一眼而已,他臉紅什麼?

蜚蜚十分不解。

眼看著他們要走了,蜚蜚更加著急,想要和招娣相認,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下意識追上他們的腳步,輕輕揪住宋昭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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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連忙回頭,見到她,神色愈發慌亂,當即就要把袖子給抽回來。

沒辦法,哥管她管得太嚴了,不要說當著他的麵這樣拉拉扯扯的,光是站著和彆人說話,哥都要生悶氣,好幾天不理她。

見她如此緊張,蜚蜚便知道她沒有認出自己,連忙小聲喊她以前的名字,與她說:“招娣,是我。”

宋昭動作一僵。

她從六歲開始就作男子打扮,招娣這個名字,除了劉家的人和跟劉家曾有過節的江家人,幾乎沒有人知道!

仔細打量著蜚蜚的五官,宋昭有些不確定,試探著說了句:“你是、江……”

蜚蜚連忙點頭:“江顏蜚!”

“真的是你?”宋昭的表情轉驚為喜,“你怎麼會在京都?”

蜚蜚激動得抓著她的手,實在開心:“我跟哥哥們一起過來的,你呢?”

“我來趕考。”宋昭也笑了起來。

趕考?小姑娘驚呆了,宋昭畢竟是女子,入朝為官,被查出來怎麼辦?

但這是宋昭的打算,她既然已經決定了,蜚蜚就一定會支持,而且,必須要幫她保守秘密才行!

“好厲害!”蜚蜚一臉佩服,眼睛亮亮的望著她。

慶雲國對讀書人的禮遇非常高,相應的,考學變得異常艱難。想要參加京都的會試,也就是三年一度的秋闈,需過五關斬六將:先過童子試,成為秀才;再過府試,成為舉人。隻有取得舉人出身,才能來京城參加會試。

若通過會試,則會更上一層,被評為貢士。隻有貢士能參加天子舉行的殿試,有機會被今上欽賜進士出身,做天子門生。

從小她學習就好,能有這樣的成就,想也知道有多不容易。蜚蜚拍了拍她的手背,十分親熱,沒有注意到旁邊劉越風的眼神。

不醉隻覺得如芒在背,早就慫了,根本沒心情管自家姑娘為什麼會認識這位小公子,連忙拽了拽自家姑娘,想要提醒她,趕緊離小公子遠一點兒。

——再晚,她怕輪椅上的男人會把她們給生吞活剝了!

“對了,”宋昭感受到了劉越風的低氣壓,脊背發寒,連忙對劉越風說道,“哥,你記得她嗎?以前和我們同在一間學堂。”

畢竟已經過去了□□年,除了宋昭,劉越風對彆人都沒興趣,但小時候她和那個江小花,三天兩頭打架鬨事,而這幾年,江小花總在他麵前蹦躂,連帶著,對她和江懷瑾都有些印象,還依稀記得她有個挺凶的姐姐。

不過,江顏蜚不是個女的嗎?怎麼穿成這樣?

宋昭瞧見他的眼神,已經由陰鷙轉變為了一貫的冷漠,便知道他想起來了,鬆了口氣,說出他心裡的疑問:“你怎麼這樣打扮?”

“我、我其實是出來找人的。”蜚蜚說道,“江懷瑾,他不見了。”

宋昭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兩人從小感情就好,這個她是清楚的,便安慰道:“要不要我們幫忙?”

說著,微微彎腰,湊上前去看著劉越風:“可以嗎?哥?”

蜚蜚茫然地瞧著他們,不經意間,發現劉越風又臉紅了,可是,宋昭明明沒做什麼啊,就湊到他跟前說了句話,臉紅個什麼勁兒?

“下不為例。”劉越風背對著她們,語氣涼颼颼的。

說完,還瞪了蜚蜚一眼。

蜚蜚:“???”她做錯了什麼?

“我哥在國師府任職。”宋昭與她解釋,“國師府掌管舉國消息命脈,有規律可循,能省力不少。”

國師府?蜚蜚又一次震驚了。

劉越風果然做回了他的老本行,不過,同樣是坑蒙拐騙,能在國師府任職,顯然卻比做通緝犯好太多了!

慶雲國三教九流,已成係統,其中,最厲害的就是國師府,除了煉丹,還包括占星、祭祀、監管等。

幾年前,蜚蜚就曾經聽說國師府得了一個神器,可以統計世間發生的所有大小事務,甚至還衍生了一種特殊的職業,專門給國師府傳遞消息,用以監管各地官員。

但國師府隻為今上一人運轉,所以,即使知道有這麼個神乎其神的地方,沒有門路,也沒辦法讓他幫忙。

劉越風願意幫她?

那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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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那、那就麻煩你們了。”蜚蜚連忙說道,“為表謝意,我請你們喝酒?這麼長時間沒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說。”

劉越風顯然不感興趣,宋昭卻想和她多待一會兒。

畢竟,蜚蜚是為數不多的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在她麵前,宋昭完全不用偽裝,而且,她的確有許多女孩子之間的體己話,不知道跟誰說。

“劉真人,可否賞臉?”蜚蜚緊張地問劉越風。

宋昭也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她眉眼英氣,雖然剃了鬢角作男子打扮,但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神采,會莫名讓劉越風聯想到初夏的晚風和馥鬱的花香,有一種濃到化不開的嬌媚之感,纏繞著他顫抖的指尖。

“嗯。”劉越風板著臉,大手握住沒有知覺的膝蓋,一顆心卻撒了瘋地亂跳。

為這具死氣沉沉的軀體染上幾分鮮活氣兒。

蜚蜚和宋昭皆得了聖旨一般高興,有說有笑的,去往京都最大的酒樓,分享這些年的際遇。

到了酒樓,宋昭先是推著劉越風找了掌櫃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沒一會兒,跑堂的就送過來一張紙條。

劉越風看過後,與蜚蜚說道:“酒先欠著。”

“怎麼了?”蜚蜚茫然問。

“他被人接到了東市的一處宅子裡。”輕飄飄說完,劉越風補充了一句,“受了重傷。”

受傷了?

蜚蜚心裡咯噔一聲,來不及細想劉越風是怎麼知道的,歉意地看著宋昭,問道:“你們住在哪裡?他日我一定登門道謝。”

宋昭正要告訴她,劉越風就說:“仇家太多,不便透露。”

蜚蜚:“起碼讓我還了這頓酒。”

宋昭還沒跟她說上話,頗有些不舍,看著劉越風的眼神難免有些可憐。

“等你得了空,就在家門口掛一盞紅燈籠,宋昭若有時間與你碰麵,會差人將碰麵的地點送給你。”劉越風不容拒絕地說。

這法子,未免太迂回了。

蜚蜚看看宋昭,見她並沒有表示異議,隻得聽了,畢竟劉越風神通廣大,真想攔著宋昭和她見麵,兩人都沒有辦法。

實在擔心著顧瑾城的情況,蜚蜚也不多說什麼,默默在掌櫃的那兒留了銀子,帶著不醉往回趕。

哥哥姐姐原本不知道她出去了,安置好了顧瑾城,就著急忙慌地要出去找她。

等她回了家,三哥難得對她冷臉,要拿扇子打她手板子。

若是之前,蜚蜚一定插科打諢、撒嬌耍賴,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三哥得逞,這一回,卻顧不上這些,乖乖地把兩隻手都伸了出來,邊往後院張望:“顧瑾城呢?”

三哥心裡哇涼哇涼的,托著她的手背,在她手心輕輕敲了一下:“跑出去乾嘛了?”

蜚蜚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看著三哥。

原本想著,給哥哥姐姐們買點東西回來,順帶找一下顧瑾城,結果,遇上了招娣,把正事都給忘了。

“我錯了,不該瞞著你們跑出去。”蜚蜚抿抿嘴,“三哥,你打我罷。”

阿森哪裡舍得真打她?隻不過是擔心而已。

見了她這小表情,當即抓住妹妹的手,帶著她去後院找顧瑾城:“傷的有點重,阿柔幫他瞧呢。”說著,歎了口氣,“要是寧大夫在就好了。”

“在那兒找到他的?”蜚蜚強裝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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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如實答道:“托了一個朋友,問了城防兵,說顧瑾城昨日傍晚才入京都,一路打聽,才知道他的確未回顧家,而是找了家醫館,住了一夜。”

“莫非,又遇上了伏擊?”蜚蜚麵露擔憂。

“還沒來得及問,”三哥說道,“他一路上都在睡。”

蜚蜚腦中就浮現了顧瑾城昏迷不醒,三哥在旁邊擔憂地看著他的畫麵,結果,一到顧瑾城住的廂房門口,就聽見他拔高的痛呼聲,以及阿柔清清冷冷的嘲諷。

“江鏡柔,你這是伺機報複!”顧瑾城不滿地說道,“用這麼大勁兒,當是宰牲口呢?哥這傷是拜誰所賜?”

阿柔冷哼:“離開太常寺之前,我有沒有提醒過你?話說的清清楚楚,是誰說自己有金瘡藥,不擔心這些的?你連截肢都不怕,還怕疼?”

說完,手上用力,把紗布裹得更緊。

蜚蜚:“……”

不是說身受重傷嗎?不是說一路上都在睡嗎?聽著怎麼、怎麼中氣十足的?

門沒關,三哥敲了敲門,直接進去了。

顧瑾城趴在桌邊,赤著上身,胳膊和後背纏滿了紗布,阿柔正在旁邊,給他蝴蝶骨處的傷口敷藥。

見到蜚蜚,顧瑾城就不喊了,咬著牙,疼得額上全是汗,也沒有再吭一聲。

阿柔抬頭瞧他,有些意外,手上動作不自覺放輕了些。

其實,阿柔倒寧願聽到他嚷嚷,那樣她心裡有底,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對他下狠手,好像欺負他似的。

金瘡藥是禦賜的,效果極好,就是上藥的時候有點疼,如烈酒灼燒一般。

阿柔隻管治病,從不哄人,有條不紊地往他的傷口上倒著藥粉,隨即,用紗布裹好,隻可惜傷口太多,處理了好半天。

顧瑾城臉色發白,渾身肌肉都繃緊了。

三哥在旁邊,看看他板整的腹肌和流暢的手臂線條,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不禁抿了抿嘴,抱臂站在一旁,沒有心情說話。

蜚蜚望著他身上的紗布,眼眶酸酸的,心裡也酸酸的。

他那麼能忍的人,都快要忍不住了,可見他有多疼。而這些傷,都是為了保護她們,才落在他身上的。

要是能替他疼就好了,蜚蜚紅著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蜚蜚怎麼啦?”顧瑾城偏要和她說話,“我沒事兒,還有一處就包紮好了,不疼的。”

說著,阿柔手上用力,給紗布打結,顧瑾城隨即倒抽一口涼氣。

顧瑾城無奈地看著阿柔,能不能不拆他的台?

“你姐姐太狠了。”顧瑾城一邊穿衣服,一邊哄蜚蜚,“妹妹,你可給我做主,原本我的傷根本不嚴重,全是讓她二次傷害的。”

阿柔冷冷說:“高燒倒在醫館門口,這叫不嚴重?”

蜚蜚的心都揪在一起了,望著他,有點想哭:“你怎麼那麼傻?讓你跟我們一起回來,你偏不,幸好還知道醫館的門朝哪兒開,不然,出了什麼事情,你想讓我愧疚一輩子嗎?”

聽著小姑娘奶聲奶氣的教訓,顧瑾城非但沒覺得生氣,反而高興得要命,嘴角下意識揚起,壓都壓不住。

妹妹這是……心疼他嗎?

顧瑾城頓時覺得,這點疼算什麼?能得妹妹如此關切,怎麼都值了!

“不會的。”顧瑾城望著蜚蜚,語氣玩世不恭,眼神卻幽深沉靜,“知道你還在家裡等我,我怎麼敢出事?”

見他還有心情玩笑,蜚蜚才稍稍放心,瞭他一眼:“昨日,你怎麼傍晚才入城?”

提起此事,顧瑾城收了不馴的表情,問兄妹幾個:“太傅呢?我發現一些情況,要儘快與他稟報。”

他說的是稟報,可見與朝堂有關,並且,事態緊急、刻不容緩。

兄妹幾個都緊張了起來,又不好問顧瑾城發生了什麼事情,隻得差人去宮門處守著外公,通知他儘快回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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