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2)

太傅身心俱疲,在家休養了幾日才去上朝,傍晚時下朝回家,還沒有到家門口,周氏三個弟兄就從斜刺裡衝出來,嚷嚷著要見他。

一看到他們,太傅心裡就隱約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冷哼一聲,臉色極其難看。

“姑丈,救命啊姑丈!”周老四扯著嗓子嚎。

太傅嫌丟人,讓仆從把他們攔住。知道這幾人無賴慣了,若將他們趕走,勢必要大肆造謠,便讓仆從將其帶回鄭府,他問過以後再把他們趕走。

許久沒有踏足鄭府,太傅一時五味陳雜,當年的真相,他已經派人查證了,的確是大周氏所為。

不僅是柏秋,還有許多從府上離開的丫鬟和嬤嬤,但凡手裡握著她把柄的,都被她用這種方法給害了!

他之所以還留著大周氏,就是想等女兒和女婿來京之後,讓她親自處置。

可是,還沒等他找大周氏算賬,她那幾個子侄竟然找上門來了。

究竟誰給他們的勇氣,讓他們如此猖狂?

太傅忍著怒火,讓那三個人上來。周氏三兄弟一見太傅,就跪下開始哭。

哭了一會兒,周老四義憤填膺地控訴道:“姑丈,您再不管管江家那幾個小的,他們就要上天了!”

“是啊姑丈。”周老六也跟著附和,“他們把大哥和二哥送官了,咱們好歹也比他們虛長一輩,大老遠過來,她就這樣對咱們。”

太傅還沒有去過江府,並不知道下午發生了什麼,一聽幾人告狀,眉頭就皺了起來:“送官?怎麼回事?”

三人一看太傅似是動了怒,頓覺勝利在望,當即就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說了。

太傅原本就在生氣,一聽他們竟然在阿柔鏢局開業當日,前去胡鬨!結果阿柔竟隻是將他們送官處理?簡直太便宜他們了!

當即叫來親信:“去打聲招呼。”

三人一聽,頓時喜上眉梢,望著太傅的眼神猶如在看活神仙。

哪知道,活神仙下一句話就讓將三人徹底打入深淵。

“此事與阿柔半點關係也無,他們卻挑著如此重要的時日鬨上門去,還打人!”太傅與親信說,“這種行為極其惡劣,讓審刑處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說著,還瞪了周氏三兄弟一眼。

什、什麼?!周老四如墜冰窟,太傅怎麼能能這樣做?

他是老糊塗了嗎?還是被下了降頭?

以前他雖然凶,總訓斥他們,但無論出了什麼事情,太傅都會幫他們擺平的!現在怎麼?……

按理說,大哥二哥犯的不是大事,頂多關個四五天就能放出來,可太傅這一句話,少則半年,多則沒有儘頭啊!

他怎麼能這麼狠心?

“另外,之前說的欠款,要儘快還上。”

沒等他們震驚多久,就又聽見太傅說,“月底之前還不上,我就讓人到你們家裡去量地,你們的宅院、田產、古董等,全都抵上,總能還清。”

周氏兄弟如遭雷擊,瘋了一般,忙給太傅磕頭:“姑丈,姑丈你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要你們的命?”太傅猛地將手邊的一堆狀子打落他們身上,怒斥道,“這麼多年,你們打著我的名義圈錢圈地,手上的宅子、佃田有多少,還用我幫你們數不成?!”

周氏兄弟哆哆嗦嗦地將地上的狀紙撿起來,看到上麵寫著的,全都是關於他們惡意圈地、苛責佃戶等惡劣事件,包括周大強娶民女的經過等。

他們記得的,不記得的,所有做過的虧心事,樁樁件件全都寫得清清楚楚,連狡辯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三人隻能把頭往地上一磕,驚恐道:“冤枉,冤枉啊姑丈!”

“我若不查,竟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已經被你們敗壞成了這個樣子。”太傅說道,“我派人送你們回去,月底之前,如果能把欠我的銀子儘數歸還,我便既往不咎。”

“若還是這副嘴臉,你們便和那兩個畜生一起蹲大獄去!”太傅惡狠狠地說。

周氏三兄弟終於明白了眼下的處境,當即像是被抽了主心骨一般,跌坐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什麼送他們回去?押送他們回去還差不多!一旦回了沬州,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被收回去,他們就要淪為窮光蛋了!

不僅沒有從姑母那裡拿到錢,反而要把全部身家都給賠進去!

他們這叫一個後悔啊,怎麼就聽了周大周二的話,大老遠來京都鬨事呢?如果不來,太傅可能還想不到要這樣對付他們——他們這分明是、是上趕著找死!

“姑丈……”周老六還想說什麼,太傅卻瞪了他們一眼,摔袖子走了。

他一出門,就有三個凶神惡煞的壯漢走到門邊,用充滿威懾的眼神看著他們。

三人讓他們嚇住,哆哆嗦嗦地爬起來,隨他們一同出門。

臨走前,不甘心地看向審刑處的方向,可也隻能看看了,畢竟,連自身都難保,怎麼救他們大哥二哥呢?

-

周大和周二正在牢裡期盼著幾個弟弟去找太傅告狀,好把他們放出去,是以並不著急,甚至氣定神閒地仰躺在牢房之間的木板上麵,叼著一根枯草,吊兒郎當地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

老牢門外麵巡邏的獄卒走來走去,周二唉聲歎氣的。

周大還說他:“愁什麼?等老四他們去找了姑丈,咱們這點兒小事,還不是他一句話就能解決的?怕是今夜就要來接咱們出去了。”

結果一連過了許久都沒動靜,也不見獄卒過來給他們什麼優待。

周二就又開始懷疑:“他們不會沒有去找姑丈罷?”

“他們敢!”周大瞪眼睛,“地契都在咱們手裡,他們不救我們,是想把土地還給那些佃戶嗎?”

說完,又覺得他們也不是乾不出來,僵了僵,臉色陡然變得難看。

周二也和他想到了一塊兒去,歎氣道:“咱們人都進來了,地契你以為能保得住嗎?”

他們兩個的正房夫人早不知道換了幾個了,全是中看不中用的主兒,若得知他們遭了難,怕是早就卷包袱跑了!

彆說地契藏不住,那些房的小妾怕是也看不到了……

“這幾個廢物。”周大慌了,從床板上跳下來,扒著牢房的柱子,大聲去喊獄卒,“喂,過來!”

外麵巡邏的獄卒:“……”又有肥羊送上門來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周大一臉橫肉,問他,“去把你們老大找來,我有事兒要同他說。”

“咱們老大估計找不來,但你爺爺我,隨時奉陪。”獄卒從牢房的空隙間伸手拍了拍他的胖臉,多少帶著些侮辱的意味。

旁邊的牢房裡傳出了看熱鬨的笑聲。

周大哪裡忍得了這個?

當即凶相畢露,齜牙咧嘴地要和獄卒吵架:“你說什麼?你爺爺的,爺爺弄死你信不信?”

話音剛落,獄卒就冷笑一聲,打開了牢房的門,握著掛在腰側的刀朝他走了過去。

周大沒想到他真的會跟自己一般見識,見他獰笑的表情,頓時就緊張了起來,獄卒進一步,他就退一步。

一直到後背貼上側邊的牢房,冷汗涔涔地望著他。

隔壁牢房的犯人哈哈大笑著,推他的後背:“剛剛不是凶得很嗎?彆慫啊。”

四周的人都在笑,他們在這兒已經習慣了,見到這樣的愣頭青還覺得很有意思,這人怕是不知道審刑處的老大是誰,竟然如此囂張,估計有的苦頭吃。

周大全身的肥肉都在顫抖,害怕地看著越來越近的獄卒,話也不敢說一句。

周二更是嚇得縮在角落裡,極力想要撇清跟他的關係似的,就怕獄卒突然看他一眼。

獄卒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獰笑一聲,伸手拽住周大的耳朵,把他往外麵拖:“要見我們老大是罷?你要是死在這兒,我們老大或許能來瞧你一眼。”

耳朵脆弱,普通人揪一下都得疼得要命,更何況獄卒起了想要為難他的心思,用了力道,疼得他當即大叫起來,聲音跟殺豬一樣。

四周的犯人卻都在笑,這讓剛進來的周氏兩兄弟產生了深不見底的恐懼。

被拖著走了幾步,他還不得不跟上,就這樣被拽出了牢房,不一會兒,周二就聽見遠處傳來歇斯底裡的叫聲和求饒,嚇得縮成一團。

之後的時間裡,周大每喊叫一聲,他就哆嗦一下。

喊聲一直持續了許久,周二像是經曆了刀山火海,卻隻知道捂著耳朵驚恐地躲在角落。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牢門被打開,周大被幾個獄卒拖進來,隨手扔在牢房裡麵,一邊拖一邊罵他重,像豬一樣。

周二跟見了鬼一樣,瞳孔震蕩,抖如篩糠。

周大渾身傷口遍布,進氣多,出氣少,見到角落裡的周二,就痛罵:“你怎麼不救我?我命都快沒了!”

“我、我怎麼救?”周二小聲道,“我不知道,是你自己要罵他的。”

周大氣得哼哼幾聲,艱難地翻了個身,又覺得胳膊被壓得很痛,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翻身回來了,這樣的痛苦,讓他不禁哭了起來。

“老天爺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這樣對我!”周大哼哼唧唧的,“鄭驍雲那個老家夥,遲早我要弄死他!”

然而,沒有等到他的豪言壯語實現的那一天,太傅的話被送到了。

從審刑處的老大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周大、周二的好日子就已經過到頭了。

-

江家兄妹幾個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一來是太傅並沒有告訴他們,二來是因為江敬武和柏秋接到了顧瑾城的信,打算提前來京都了。

江家在沬州也有些積累,手底下培養了不少有能力的親信,平時也隻是每個月到店裡對一下賬簿即可,眼下有急事,便將生意暫時交給了親信來管,收拾東西就匆匆過來了。

太傅得知了這個消息,十分激動,老早之前就開始打算,一會兒說宅子太小,不夠住,要買個新宅子,一會兒又說擔心周氏的案子把他們嚇到,需得整理好證據,好好斟酌一番,再同柏秋細說。

另外還存了些期待,畢竟柏秋從小在京都長大,若她能過來,將小時候常去的地方再走一遍,是不是就能恢複記憶?

雖然他明白這個可能性很小,但還是存了些希望,打算要好好陪陪女兒,反正他年紀大了,朝堂上那些事情,他有心也無力,還不如在家養老,享享天倫之樂。

以前就不愛勾心鬥角,眼下更不想參與那些。

不過,沒想到的是,很多事情,顧瑾城想得比他還要全麵、周到。就比如說買宅子的事,顧瑾城當即就表示:絕不能由他來買!

“太子倒台,九皇子入朝,雖說沒有交給他實權,可他不少建議都被采用了,”顧瑾城說道,“比如治貪和滇南震災的許多舉措,說明今上有曆練九皇子的想法。”

“而九皇子前兩天向阿柔提親的時候,今上並無表示。”顧瑾城看著太傅,諱莫如深。

但太傅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

太子的親事,自然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今上早就給他們看好了。

但九皇子不一樣,他既沒有入主東宮,又沒有實權,母妃還不在宮中,自己做主向中意的人家提親,這很正常。

今上什麼都沒有說,其實就等於默許。

為什麼默許?自然是因為阿柔出身不低,人品不差、模樣姣好、是為良配。

說白了,太傅外孫女這個稱呼,在其中占了很大的成分。

太傅在朝中這麼多年,閒雲野鶴一般,今上是看在眼裡的,若九皇子換個人,今上恐怕就不是這個態度了。

說不定還要以為九皇子狼子野心。

而太傅不掌權,阿柔的娘家又是做生意的,好拿捏,九皇子向阿柔提親,即便有人想要借題發揮,也無從下手。

但如果太傅這個時候去買宅子,問題就可大可小。

首先,朝中近來反貪腐的風刮得很大,此事一出,今上會不會猜想:太傅前些年都一副清廉的做派,怎麼江校尉和顧瑾城一回京,他就開始又是帶頭反太子,又是買豪宅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