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了解,這處非正常交易所生意較冷清的原因,是華商洋商搞起了華洋之爭…呃…確實是讓人無語,都能勾搭在一塊兒搞非法生意了,居然還因這個吵起來,最後將生意攪了個半黃。
不過這兩邊都不是啥好貨,具體情況不是很清楚,但大概就是兩夥人在搞白銀出口上起了爭執,莊家想借著交易場所的便利,聚攏白銀出口賺取價差。
開始,是洋商想在上海便進行結算,以當時國外銀價折價一部分後在上海結清,折的價與路途上的漲跌帶來的利潤與損失都歸他們,因為當時銀價漲得比較猛,華商自然不樂意,非說要一起合股,好賴要一起擔,其實就是各自都認為銀價還能漲不少,想多吃多占,於是人好一通扯皮。
結果銀價實在漲得太猛太快,這一扯皮,銀價已至高位,結果雙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逆轉,立場直接調換了,那位大哥不清楚其中貓膩,說是腦子有病,但林默可是很清楚,不外乎雙方都預見了銀價回跌帶來的風險很大,都想讓對方多擔風險。
銀價要回跌,可能已經成了很多有眼力之人秘而不宣的共識,這點才是這則情況所透露出的重大訊息,明白這點,很多銀市上發生的事,就能透過表象得見……
不得不說,林家與這些專門搞這類行當的大投資者、大投機商,在這方麵上,眼光、認知等等都有不小差距,及時阻止他們在投機上繼續走下去,是非常明智的選擇。
話歸原題,這些家夥這通扯皮下來,啥啥都耽誤了,於是又開始互相埋怨、爭吵,發展到後麵,就是相互使絆子、相互爭權奪利,最後乾脆在茶會所內,當著客戶投資者的麵,兩方的人直接打砸辱罵,結果就是客戶這些大量流失,交易所變得冷清不少。
不過那位大哥也說了,這隻是部分原因,原先這邊也是接受白銀抵押出貸資金購銀的,但現在卻卡得很嚴,幾乎沒有機會繼續貸出資金購銀,其他類似的茶會所、同業所也大多是同樣情況,隻有藍維靄路那邊目前還一切如常,所以大部分炒客、投機者都集中在了那邊。
林默猜測,目前的入場新資金與獲利離場資金,可能已經較為接近,交易的基本以庫單、押單等等這些為主,真正新買入的銀現貨或開的新單都已不多了。
所以吸引這些其他非正規交易所的老炒客、投機者這些過去的原因,應該是那邊較寬鬆的條件,彙聚了大量炒客,以及吸引了絕大部分新入場資金過去,這些人將單轉去那邊,方便出手這些。
隨後,兩人又去其他的非正規交易所轉了一圈,基本證實了這些想法,雖然沒再碰上像那位大哥一樣提供大量消息的人,但還是從一些願意指教的人口中得知,這些人確實就是將單子轉成藍維靄那邊的方便交易出手。
不過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這些茶會所能看出風險,收緊銀根規避風險,藍維靄路上那些日本人看不見嗎?預見了還無視風險,會隻是單純的膽大妄為?而不是在幕後算計著什麼?是哪樣?一個日本人的背景其實便足以說明一切。
林默將其排在了最後,也是最需周密探查的所在,不過在去那邊之前,林默還有個情況需要去了解核實一下,就是之前在林家時推論的,市場上流通用於交易的日元來源問題,現在他們這一路摸到了一些相關線索。
兩人,尤其林默,換了一副成熟老道的姿態,找了掮客、中介、錢販、彙商等等這類人,以洽談了解的名義刺探相關情況,當然,隻是其中的中小販子。
不過已經足夠了,隻要找對了門,這些同行多少都知道點貓膩,哪怕知道的可能隻是些隻言片語的消息,自個也清楚有什麼貓膩,但他現在已經掌握並分析出了很多相關情況,隻要盤問到其中的關鍵訊息,他就能將其梳理清楚。
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找了六七人後,終於在一個小彙商這裡,打聽到了一個重要情況,讓一切瞬間便豁然開朗。
這裡的彙商,指的是換彙的黑市商,也就是私下的換彙交易,上海是民國最大的對外城市,不僅有很多外國人造訪,也是很多歸國華人華僑的入境城市,甚至國內貨幣也不統一,上海需要接待南來北往的大量人員,於是便產生了巨大的換彙市場與需求,大單自然是找銀行這些,而小單則多被錢販、彙商這類人趁虛而入。
這名小彙商,是活躍在南市一位大錢販的分包商,手下養著一批活躍在碼頭替人換錢的小販,最近因銀價炒作火熱,各類外幣被用來交易,何況藍維靄也算南市邊界,這家夥的生意成了香餑餑,其腦子動得快,借機擴展了不少生意,可惜後麵全讓頭上的大錢販給搶了。
據其抱怨、吐苦水時吐露的情況,這位大錢販在搞的買賣,是把日元出借給想買白銀庫單、押單的中小客戶,等交易後,隔幾日再從賣家那裡,用港幣或南洋的叻幣、法屬印支元,乃至是緬盧比、印盧比這些,將日元再換回來後,繼續重複將日元換出又換回的操作,而其從中賺取抽水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