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劍白回來的這一晚,虞惟昏昏沉沉地陷入夢境當中。
從一睜眼就已經在人類邊境的村莊之間遊蕩,再到進入玄天宗的這兩年半的時間,少女都是沾枕便睡到隔日清晨,偶爾的夢也都一瞬而過。
這一次,她卻仿佛陷入了無數夢境當中裡,大多都是她不理解的場景。一會兒是波瀾壯闊的山川河流,視角很高很高,幾乎與雲麵平齊。一會兒是紛紛擾擾的雜亂線條,黑暗幽深,卻像是一種無聲的呼喚,想要吸引小貓妖去那深處看個究竟。
一種深邃的**勾得虞惟心中發癢,轉而成為了一種深入骨髓的饑餓。
她深陷夢中,眉尖輕蹙,睡得不太安穩,埋在枕頭裡的臉蛋下意識地磨蹭著枕麵,喉嚨傳來小獸般細碎的音節。
這個時間段,距離其他弟子起床的時辰很近了,有些用功的外門弟子會提早起來溫書,所以聽到虞惟的床上發出聲響,頓時吸引了幾個醒著的女弟子。
少女睡覺時一直很沉,叫都叫不醒,忽然發出聲音,在安靜的寢舍裡十分明顯。
“小惟是不是做噩夢了?”其中一個女弟子輕聲道。
如今寧素儀還沒回門派,虞惟旁邊的床位空著。於是,由另一個比較近的女孩來到她的床前,輕輕地拍拍少女的肩膀。
“小惟,小惟....."
被人呼喚,虞惟沒有醒來,眉尖卻蹙得更緊了。
有些人皺眉會顯得嚴肅或者苦瓜相,可少女一蹙眉,反而顯得她那張漂亮的小臉有一種惹人心疼的脆弱感。
女修下意識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隨即驚呼道,“怎麼這樣燙!”
她這句話沒有壓低聲音,頓時讓臨近起床的其他女弟子們都紛紛睜開眼睛,疑惑看過來。
虞惟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多,她閉著眼睛,人還沉浸在夢境裡,隻是覺得煩躁。
她的感官被調動變強,過去她隻能聞到虞承衍、寧素儀和謝劍白的信息素,如今她忽然能聞到她身邊所有女修身上的信息素、甚至是她們的脈搏、和鮮血的味道……
砰砰、砰砰。
心臟跳動得愈發沉重用力。
睡夢中,有什麼東西在調動她的情緒,讓她越來越餓,慫恿她填飽自己的肚子,吃掉距離她最近的香味。
一隻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似乎在查看她的狀況。有個聲音在催促她。她們的距離那樣近,隻要她一張嘴就能吃進肚子裡,讓自己變得舒服……
虞惟緊閉著眼睛,當那手指離自己的嘴巴最近的時候,她動了。
她下意識張開嘴,像是小貓一樣用虎牙輕輕磨了一下那根手指,卻沒有多麼用力,隻是含在嘴裡,很輕易就被人抽了出去。
沒辦法,雖然她很餓,可是她——她就是不想吃這個味道。
太寡淡了,不太高級,不太美味,她沒有興趣。
什麼?湊合一下暫時填飽肚子?真可惜,她已經是個被養刁胃口的挑食壞貓貓了,她一點都不想將就。
這種不想吃餓著肚子也不吃的潛意識任性心態,竟然慢慢地將那股饑餓的食欲給壓了下去。
虞惟的眉尖逐漸放鬆,再一次昏昏睡去。
少女的床邊,其他女弟子們還在低聲議論這件事該怎麼辦,便感覺餘光一動,床上的女孩變成了一隻平攤在枕頭上的白色貓咪。
小白貓仍然沉睡不醒,女修們一時有些為難,她們雖然很照顧她,但實際上關係沒有深到能為她做決定的地步。如果寧素儀在,那肯定是她為虞惟做主。可是現在她沒在門派,虞惟看起來發了高燒,她們是應該向教習彙報,還是向虞承衍彙報呢?
“彆糾結了,直接聯係那位道君吧。”其中一個女修沉聲道,“我們這些教習長老不喜歡小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讓他們上心,還不如信任需要她破境的道君大人呢。”
女子們達成一致,其中一人從虞惟的床邊拿起她的玉牌,可是玉牌主人已經變成貓了,她隻能握起小貓的爪子,用它粉色的肉墊嘗試解鎖——竟然成功了。
她用玉牌和虞承衍聯絡,簡短地說了這件事情,然後用薄毯將小白貓裹起來,抱著它匆匆趕往外麵。
當虞承衍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他的手一顫,差點捏碎玉牌。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虞惟出事,僅僅是一條‘虞惟好像發高燒了,沉睡不醒’的消息,便讓虞承衍眼前發黑。
他幾乎瞬間便來到虞惟所在的弟子院落外,與正抱著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白貓出門的女修正好迎麵撞上,嚇了人家一跳。
“多謝。”
她隻聽到麵前的青年聲音低沉地說了這麼一句,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懷裡空了,麵前也早就沒有人了。
隻遲了幾步的其他幾個女弟子也來到門口,看著空無一人的主道,其中一個女修感慨道,“來得可真快啊。”
“畢竟小惟是那位道君衝擊元嬰期的機緣呢。”
“連金丹期的強者都沒有鬆懈自己,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快走,趁著乾活之前,我們去峰頂揮劍一百次吧。”
“走!一起去。"
......
另一邊,虞承衍返回他們的秘密基地,他解開小貓妖身上裹著的涼被,伸手抵住它的胸腔,將自己力量輸入進去探測情況。
他不太相信她僅僅是感冒發燒了,妖族生命力頑強,不可能得凡人的病。一般如果有發燒這樣的症狀,一定是更嚴重的情形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