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幾年開始,聖人在任命朝中要職的時候,就有意的避開了支持太子的人。
可是就在去年年底,史鼐孝還沒守完,聖人就下旨奪情,還把他放到了戶部侍郎的位置上了。
要知道,戶部在六部之中,重要性可是僅次於吏部的。戶部的一個天官,兩個堂官,戶部尚書是支持三皇子的,戶部右侍郎是向九皇子靠攏的,原來的於大人是個左右逢源,和稀泥的。
再加上他這個支持太子的六皇子,可以說,戶部正好達到一個平衡,便於聖人掌控撥弄。
原本於大人丁憂之後,所有人都以為,聖人會再提拔一個中立派或者保皇黨。
但聖人卻出乎意料的選擇了傾向太子的史鼐。
從一開始,六皇子就覺得這事有蹊蹺。但讓自己人占了位置,總比讓彆人占了好。
因此,在史鼐麵前,他半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
六皇子不大明白,太子卻是心知肚明,輕笑道:“你瞧著吧,不但是史鼐,再往後,咱們的人被聖人提拔的,還在後頭呢。”
六皇子一喜:“聖人終於明白過來了?”
看著自己單純的六弟,太子心中暗歎,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你也回去吧,好好準備準備。監國的時候,無論大事小事,你都不要搶著做主。無論老七如何,你都要仔細寫了折子,遞到園子裡,讓聖人做主。”
六皇子知道,太子傳授他的,都是自己以往得到的經驗教訓,自然滿口應是。
就在六皇子要告退的時候,王柱輕手輕腳地進來了:“殿下。”
“怎麼了?”太子蹙眉,壓下了心頭的煩躁。
王柱低聲道:“史大人出了端本宮,便被聖人召到乾清宮去了。”
六皇子一怔,還沒等他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太子卻突然爆發了。
“狗奴才,是誰讓你監視朝中大臣的?”太子一腳將王柱踹翻在地,麵露猙獰,“你是嫌孤死的不夠快嗎?”
王柱嚇得肝膽俱裂,連滾帶爬地跪到太子身前,一個勁地磕頭,“殿下,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才再也不敢了!太醫說了,您不能動怒啊,殿下……”
六皇子驚得睜大了眼,質問王柱:“什麼意思?什麼叫太子不能動怒?”
王柱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轉頭就開始對著六皇子磕頭,“六爺,六爺,您勸勸殿下吧。太醫說了……”
“住口!”太子厲聲喝止。
“殿下?”王柱戛然失聲。
太子忍不住揉了揉青筋隱隱跳動的額頭,喘著粗氣說:“你給孤滾出去!”
“殿下……”
“滾!”
“奴才這就滾,奴才這就滾。”見他氣得渾身發抖,王柱再不敢耽擱,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大哥,你怎麼了?”六皇子急忙上前扶住太子,臉上儘是焦急與擔憂,“太醫到底是怎麼說的?”
太子左手摁著額頭,右手朝他搖了搖,聲音裡都失了幾分氣力:“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還撐得住。”
“大哥!”六皇子第一次對太子發怒了。
“好了,好了,”太子寵溺地笑了笑,柔和了聲音,“孤沒事,就是這幾天氣血有點兒上湧,煎二兩黃蓮敗敗火也就過了。”
六皇子信他才怪,板著臉說:“你就彆糊弄我了,看王柱方才的架勢,哪有這麼簡單?”
太子靜靜地看了他片刻,看得他心底發毛,忍不住動了動脖子,“怎……怎麼了?”
“老六。”太子突然嚴肅了起來。
六皇子下意識地應道:“臣在。”
太子語重心長地說:“謹小慎微是你的優點,你以往一直做得很好,往後也不應該把這優點給丟了。”
六皇子的臉色有點發白,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去。
——他知道,他方才已經是越矩了。
這一回,太子並沒有阻止他,就那麼任由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向他請罪:“臣失禮,請殿下恕罪。”
太子淡淡道:“孤乏了,你先跪安吧。”
“……是。”六皇子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退了出去。
太子獨自怔怔許久,喃喃道:“老六啊,你彆怪哥哥,彆怪我……咱們的父皇,已經不準備給我留活路了。隻有謹小慎微,才能保你一世平安。”
六皇子還沒想明白,太子卻是早就明白了。聖人之所以突然一反常態,不再打壓太子-黨,絕對不是良心發現了,而是捧殺。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聖人顯然深諳其中之道。
隻是,父皇啊,你焉知我就會傻傻地往圈裡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緩解額頭的抽痛,還有心底的煩躁。
——父皇啊父皇,你逼迫兒子至此……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