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一行人才出了端本宮,迎麵就遇見了戴權的徒弟馮保。
他們還以為是聖人有聖意要給太子呢,想不到他直接就走到了史鼐麵前,笑眯-眯地說:“史大人,聖人傳召。”
史鼐眼皮子一跳,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就我一個人?”
“就您一個。”馮保道,“史大人,請吧。”
“不敢,不敢,馮公公先請。”史鼐乾笑了兩聲。他明顯能感覺到一同從東宮出來的同僚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有探究的、有質疑的,讓他如芒在背。
這個時機實在是太敏感了,史鼐不禁在心裡犯嘀咕:這到底是要乾嘛?
按下諸多疑惑,史鼐對目露擔憂的賈敬露出一抹安撫的笑,跟著馮保走了。
留下的人麵麵相覷。
“他怎麼就去了?”
賈敬一眼橫過去,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聖人傳召,你敢不去?”
那人閉嘴了。
可是,他們方才從太子那裡出來,而且太子和聖人之間明顯有了裂痕。聖人這個時候把史鼐叫過去,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話說,這史鼐一入朝就是一部侍郎,三品的高官,聖人對他,可謂是知遇之恩呐!他會一心一意忠於太子?
賈敬將眾人的神色儘收眼底,暗暗歎氣:風口浪尖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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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史鼐跟著馮保一路到了乾清宮,馮保是一路上都在等史鼐向他打探消息呢,他也好完成師傅交代下來的任務。
可是這史大人也太沉得住氣,眼見都要到乾清宮門口了,他還是淡定的一言不發。
馮保急了,他也奇怪,忍不住就問:“史大人,您就不想知道,聖人叫您去,是乾什麼的?”
“想。”史鼐誠實地說。
“那您怎麼不問呢?”
史鼐眼皮一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沒帶錢。”
馮保:“……”
——還真有進宮不帶錢的,這讓他怎麼說?
馮保一雙利眼在史鼐身上巡梭了一圈兒,最後定在了他腰間的羊脂玉配上,眼睛一亮,“史大人,您這玉不錯呀。”
史鼐低頭看了看,點頭認同:“是不錯,值上百兩銀子呢。”
馮保心想:我都說的這麼明顯了,你應該明白了吧?
然後他就眼巴巴地等著史鼐的下文。
可是,史鼐他……他根本就沒有下文。
見他半晌不回話,馮保乾巴巴地開口:“這玉……真潤哈?”
史鼐眨了眨眼,明白了過來,“唔,這是塊好玉。不過馮公公您也彆看它了,史某就這一塊兒好玉充門麵呢,不能給你。”
馮保再次:“……”
他有心就此甩袖離去,什麼都不告訴他吧,又怕壞了聖人的事。但若是什麼都不收,那不是顯得太刻意了嗎?
既然覺得玉佩太貴,舍不得給,那彆的總行吧?
於是,馮保的眼睛又落在了史鼐左手大拇指上犀角扳指上。唔,這個可比那玉佩便宜多了。
“史大人,你這扳指……”
哪知,他話還沒說完,史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臉警惕地把身子往後挒了挒:“馮公公,這可是家父的遺物,您想乾嘛?”
馮保:“……我就看看,看看而已。”
“哦。”史鼐放鬆了下來,但他卻垂下了手,把整個左手都掩在了袖子裡。
馮保嘴角一抽,無語至極。
——有多少朝中重臣,拿著銀票、金玉往咱家袖子裡塞,就為了從咱家這裡得到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以便從中揣測聖人的心思。
這位史大人倒好,咱家這話都攢到嘴邊兒了,他愣是讓咱家沒機會說出口。
馮保真服了這個老摳了!
“看在咱們在金陵的交情的份兒上,咱家提醒史大人一句:這天下呀,終究是聖人的天下。”
沒辦法,既然沒有條件,馮保創造條件也要上啊。
史鼐微微眯了眯眼,已經明白馮保方才的反常是為了什麼了。
“多謝馮公公了。對了,上回給公公的香皂,公公可用完了嗎?”
這“金陵”二字,倒是提醒了史鼐,他手上還有一樣對他來說不值錢,對彆人來說卻很稀罕的東西。
馮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時竟猜不透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總不能是覺得上次香皂送得太多,又想要回去吧?
“那玩意兒不但咱家喜歡,咱家的師傅也喜歡的緊,咱家都拿去孝敬師傅了。”
所以,要回去什麼的,你就彆想了。
史鼐眼睛一亮:戴權也喜歡?那可真是太好了!往後就可以省點兒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