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賈家雖然祖籍是金陵,但他們的先祖隻不過是地理刨食的莊稼漢,他們實際上在金陵是沒有多少根基的。
後來,他們家雖然出了兩個國公,但幾代都是在京城經營的。金陵這些族人,其實都是遠親。
他們依附寧榮二府,多半就是為了借兩府的勢,讓鄉紳官吏不敢欺負他們。
甚至於,有的人還讓自己也成了鄉紳。
但若說他們有多服兩府的管,那就真沒多少了。
對於這類親戚,有一句話可以精準地形容他們。
——端碗吃飯,放完罵娘。
所以,對於這些人,還真不能太過約束。
因為繩子拉得緊了,會適得其反。
但也不能不約束,讓他們犯了大錯,牽連到兩府。
所以,正確的做法,是打點好官府那裡,讓官府那邊明白,如果這些人真的犯了《大夏律》,寧榮二府一定會棄車保帥的。
這樣一來,他們在官府那邊的價值無限降低,自然也就少了犯禁的資本。
於是,賈代化先給賈代善回了封信,教他如何行事,又把那封奏折修改謄抄了一番,讓厲先生幫忙潤了色,才替他遞了上去。
在新上的這封奏折裡,把賈代善塑造成了一個因路途遙遠而被蒙蔽了的“保護傘”,無論是憤怒還是懺悔,都特彆真誠。
因著這奏折是賈代化私底下遞給聖人的,聖人當場打開了,看完就笑了。
“這折子,是有人代筆吧?”
聖人和賈代善是一塊兒長起來的,賈代善有幾斤幾兩,他清楚的很。就這折子上的修辭,再多讓賈代善讀兩年書,他也不能運營自如。
“聖人英明。”
賈代化很光棍的承認了,“這不是怕汙了您的眼,讓我家那個教書先生……給潤了潤色。您也知道,我們兄弟,都是大老粗,對這些之乎者也的,看見就頭疼。”
聖人好笑地搖了搖頭,吐槽道:”當年皇考專門安排了先生教我們讀書,代善坐上一會兒,就跟椅子上紮了釘子似的,可沒少捱奶媽的鞋底子。”
賈代化道:“聖人您也彆埋汰他了,善弟的確是沒這個天賦。不但他自己沒,他那兩個兒子,也不怎能樣。”
賈代化也是趁機在聖人這裡報備一下,彆哪天老太太在聖人麵前吹噓誇口,真讓聖人以為,他們家出了個甘羅、駱賓王似的神童。
到時候,這欺君之罪就算聖人不計較,也難逃被人詬病。
“嘔哦?”聖人道,“不是說你家敬兒中了秀才了?“
“是呀。”賈代化點了點頭,半點兒沒有自吹自擂的心虛,“但那是臣的兒子,不是善弟的兒子。”
聖人看他的眼神登時就有些一言難儘,“怪不得代善總說你不老實呢,還說朕埋汰他,你才是趁著他不在,可勁兒地埋汰他呢。”
賈代化覺得,他很冤枉。
“聖人,臣是實話實說。善弟那倆兒子加起來,也比不上臣的一個。”
“真的?”聖人不大相信,“中人之姿總是有的吧?”
賈代化沉吟了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唔……一個比中人之姿要強一點兒,但另一個是塊兒朽木。”
聖人眉毛一動,心道:那朽木那個是得多朽啊?連比中人之姿強的那個都拉不回來。
“罷了,”聖人對賈家的孩子也不是很關注,問了兩句之後,就把話題轉到了賈代善身上,“你回去給代善回信,讓他不必憂心。你們兄弟的為人,朕心裡清楚,不會無故遷怒的。至於那些犯了事兒的族人……”
賈代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索性,聖人也不是那種一切唯法的嚴君,沉吟了片刻之後,就說:“警告懲戒一番,讓他們日後不要再犯也就是了。”
賈代化暗暗鬆了口氣,忙道:“善弟已經把人都打了一頓了,還給金陵知府去了信兒,說明不會包庇他們。想來,他們沒了儀仗,日後也不敢亂來了。”
聖人點了點頭,“這就很好。”
這樣的處置,很合聖人的意。
聖人以仁君自律,希望成為像宋仁宗那樣,讓敵國君主都佩服的皇帝。
自坐穩了皇位之後,就從不主張斬儘殺絕。
若是賈代化一定要把那些族人送官法辦,聖人在稱讚他秉公守法的同時,也會在心裡覺得他冷酷、不近人情。
賈代化在聖人手底下乾了這麼多年,這點兒心思還是摸得清楚的。
再說賈代善得了賈代化的指點,第二日就再次給金陵知府遞了帖子,照著賈代化的吩咐一說,金陵知府鬆了口氣。
——果然,還是王先生最靠譜。
處理完了族中的事,賈代善就閉門謝客,安安穩穩地守完了孝。
等孝期一過,他乘船歸京之後,接風宴剛過,賈代化就沒忍住說他:“善弟,你實在是糊塗?”
賈代善茫然臉:“哥哥何出此言呢?”
賈代化一臉“你就彆再蒙我了”的神色,語重心長地勸道:“咱們家到了這個地步,是該由武轉文了。但你也不能造假呀!”
賈代善:“……”
——喵喵喵?哥哥,聽你說話,我怎麼感覺咱倆不在一個次元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