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說:“兒子幾年不見母親,心中甚是想念,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兒來了。”
老太太就更高興了,偏還口是心非,“你就會哄我高興。”
“老太太可是冤枉兒子了,兒子真心實意的。”賈代善說著,話鋒一轉,裝作隨口問一句,“怎麼不見政兒?”
提起大孫子,老太太便高興得合不攏嘴,“政兒正在練大字呢。”
賈代善便道:“我進去看看他。”
老太太道:“去吧,去吧。”正好看看政兒有多用功。
賈代善可不知道老太太心裡想的什麼,他正琢磨著,待會兒該如何找借口把人帶走,然後考校一番呢。
不過,他很快就不用苦惱了。
因為,等他看見賈政寫的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完全相信了賈代化所說。
——這就是塊兒朽木。
因為,他這字兒,寫的實在是沒有半點兒風骨。
說來,賈政入學也有五年了。當年他才剛說要讀書,老太太就從宮裡弄了好些名家注解的書,還有名家的字帖。
按理說,有這些字帖在,賈政就算每天照著描一張,三年下來,也該有幾參名家風範了。
可是,他如今正寫的這一張字,卻完全沒有。
賈代善又看了幾眼那字,深深看了一眼正專心寫字賈政,悄悄退了出來。
孫氏見他進去了又出來,不禁奇道:“你們爺倆沒說說話?”
賈代善扯了扯嘴角,睜著眼說瞎話,“兒子見他寫得認真,就沒打擾他。”
實際上,他是不敢開口。
他怕自己忍不住。
老太太的身子不好,又溺愛賈政,他訓斥賈政,難免要驚動了老太太。
但老太太不知道啊,她還樂嗬嗬地誇自己的大孫子,“政兒這孩子,很是刻苦,日日下學回來,還勤練不輟。
賈代善不想懷疑老太太的。
可是,賈政那筆字,還有那慘不忍睹的讀書進度又讓他不得不懷疑,老太太是怕大孫子受罰,誠心替賈政隱瞞。
隻要想到這種可能,他就有些拱火。
當然,這火不是衝著老太太的,而是衝著賈政。
他氣賈政如此不爭氣,竟然讓老太太都不得不替他圓謊。
其實吧,被他這麼想,孫氏也很冤。
孫氏自幼家貧,根本就不知道書是什麼東西。也就是後來嫁給賈源之後,跟著識了幾個字,夠看賬冊而已。
在賈政剛讀書的時候,所有人都說賈政是個神童,是天縱之才,老太太哪有不信的?
這一信,就信到了如今。
也就是說,一直到現在,老太太都堅信賈政學得好,自然也就沒必要說謊了。
人家說的都是心裡話。
賈代善暗暗把火氣往下壓了壓,臉上露出些疲憊之色,對孫氏道:“見母親一切安好,兒子也就放心了。若無其他事,兒子這就告退了。”
孫氏忙道:“那你快回去吧,我這兒能有什麼事?”
回到了東大院,看見從窗戶上透出來的瑩瑩燭光,賈代善才舒了一口氣,覺得緊繃的心神慢慢疏散了開來。
“老爺回來了?”
守在門口的丫鬟一看見他,就驚喜地喊出了聲,一個給他打簾子,一個進去通報。
不多時,史氏就領著賈赦迎了出來。
“老爺,你可回來了。”史氏動情地說。
然後,又輕輕推了推賈赦,“赦兒,快,給你老爺請安。”
賈赦好奇又怯懦地仰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母親,這才學著厲先生教的禮節行禮問安:“兒子賈赦,給老爺請安。”
“起來吧。”賈代善臉上露出些笑意。
——兩個兒子,總算有一個是真乖巧。
見賈赦請了安之後,就不敢再說話,史氏急忙道:“快,快進屋吧,外麵涼氣上來了。”
一家三口進了屋,賈代善就看見屏風外邊搭了張桌案,高低正好可以容賈赦站著寫字。
案上攤著半張字,最後一個“乎”字才寫了一半。顯然是聽見他回來了,寫字的人匆匆迎了出去。
賈代善心中一暖,伸手挪了鎮紙,把那半張字拿了起來。
賈赦入學已經有三年了,練字也有兩年半,字寫的已經很有些樣子了。
“赦兒練的是柳體?”
突然被提問,賈赦縮了縮脖子,小聲答道:“回老爺,是柳體。”
賈代善倒是想點評一番呢。
但他自己寫的字都一般,能看出是柳體並寫的還不錯就已經是極限了,哪裡還能夠多?
於是,他沉默了半晌,也隻憋出了一句:“不錯,好好練。”
作者有話要說:我說怎麼哪裡不對,存稿好像少了一章。原來是一號那天多發了一章。
本來存稿都快見底了,22233333……:,,,,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