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東西多人人都有要背的,山路又難走,遇到上坡下坡還得推著拽著板車,是以走走停停,在半路啃了一頓乾糧,回到家中已經下午了。
紀秋月聽到外麵狗叫聲,不等到家門前就迎出來,大灰大白跟著她。
“娘,乾栗子我昨晚都泡好,今早拿糖水煮了,晌午和雞燉上了,可左等右等不見你們回來,這會兒正好,還在鍋裡呢,熱一熱就能吃。”
見她伸手想接過竹筐,衛蘭香抬手一擋,責怪道:“你忘了有身子了?快歇著,彆動這些。”
雖是責怪,但衛蘭香說完又露出個笑,自打那天紀秋月和沈堯青從草藥郎中那裡回來後,她每天都是高興的。
和她一樣年紀的婦人夫郎不少都抱上孫子孫女了,成天見抱著孫兒在村裡晃悠串門,如今她也要抱孫子當阿奶了,喜得跟什麼似的。
“阿嫂。”陸穀小聲喊了下,頓了頓不知要怎麼說,過於客氣的道喜話和家裡人不太好說,他隻得抿唇淺淺笑了下。
紀秋月見他如此,心思都寫在臉上,哪能不知他的意思,便笑意盈盈說道:“穀子回來了,嘗嘗阿嫂做的栗子燜雞,雞湯喝了也滋補。”
“嗯。”陸穀點頭應了一聲,連他都發覺紀秋月的笑和往日不一樣了。
她本就是開朗爽利的性子,如今眼睛是亮的,太陽照下來,她臉上似有一層柔光,滿臉喜色沒有一絲陰霾。
這會兒沈堯青拉著車,快到家門口了,路是平坦的,無需在後麵使力氣推,見紀秋月落後幾步跟沈堯青說話去了,衛蘭香幾人笑著先往家去了。
“昨晚睡好了?”沈堯青一見媳婦就笑得憨憨的,誰都能看出他那股打心底上來的高興勁。
紀秋月覺得他太憨了,笑瞪一眼說道:“好,你不在床上橫著占地方,怎麼不好?”
被擠兌了沈堯青一點都不惱,趁前邊沒人注意,還鬆開拉板車的一隻手,伸過去抓了抓媳婦的手,緊握了一下才放開。
紀秋月又瞪他一眼,但什麼都沒說,笑意始終不減。
雞湯鮮亮香濃,栗子吸了肉湯,微鹹但也甜糯糯的,燉到鬆軟的雞肉更是有了栗子的甜味,更為鮮美。
雞是昨天上山前沈堯青殺的老母雞,一整隻剁了不少,栗子也弄得多,加水燉了不少,足夠每人都能喝一碗雞湯。
雞肉和栗子用一個大老碗盛了,不止沈堯青給紀秋月碗裡夾菜夾肉,連衛蘭香都不斷給她夾雞塊。
有身子的人是不一樣的,連沈雁都知道不能和阿嫂搶肉吃,陸穀和沈玄青更是,再說栗子有肉香也好吃,還有彆的菜呢。
“二弟說那些兔子山雞不賣了,留給你吃。”沈堯青想起這個就說道。
紀秋月愛吃辣炒兔肉,聞言笑盈盈看向沈玄青,說道:“二弟費心了。”
沈玄青笑笑沒說話,如今日子好了,那點東西留給自家人補身子也沒什麼。
“這些吃完,我買幾隻烏雞回來給你補補。”沈堯青又說道,過了兩三年苦日子,紀秋月比剛嫁給他時瘦了不少,還是今年過了夏天後,最近一段時日胖回來一點,如今是兩個人了,他總擔心媳婦吃不好。
“對,買幾隻烏雞,吃了好。”衛蘭香在旁邊附和。
鄉下婦人就算懷孕了,也沒有天天吃肉的,兔子山雞既有了,還要去買烏雞,紀秋月聽完覺得丈夫和婆婆都想著自己,心裡高興,可還是覺得花太多錢不好,就說道:“少買一兩隻就行了,哪有常常吃這些的。”
“嗯嗯。”沈堯青雖連連應聲,心裡卻沒這麼想,這會兒媳婦有身孕他不好多說話,到時候買幾隻還不是他說了算。
一頓飯下來,人人吃得飽足,雞湯喝下去渾身都暖。
今天家裡六個人五個人都趕了山路,背著東西還要推車免不了腿腳疲乏,吃過飯就沒乾什麼活。
天黑得早了,沒有太陽越發冷,陸穀到廚房燒了一大鍋水給家裡盥漱泡腳,還要灌湯婆子。
他坐在灶前,火光映在臉上,沒有外麵那麼冷。
沒多久沈玄青進了廚房,陸穀以為他是想舀水,就說道:“水還沒開。”
“嗯。”沈玄青再沒彆的話,他其實是來找陸穀的,自己一個人在房裡沒事做,可眼下陸穀抬頭看他的眼神疑惑,以為是有彆的事,就讓他有點微窘。
“我給你幫忙。”他說著就湊到陸穀旁邊蹲下,給灶底添了幾根柴火。
隻燒水不用彆人幫忙,況且灶前隻有一個小凳,可沈玄青挨得近,蹲下比他坐在小凳上還高一點,陸穀被堵在裡麵覺得有點壓迫,卻也莫名有種安心感。
陸穀沒有那麼聰明,但眼下是覺察到一點東西的,火光溫暖,沈玄青腿挨著他的腿,氣氛透著點旖旎,他沒有說話,放在膝上的手微動了動,下意識攥了一下褲管又鬆開。
灶底柴火發出劈啪輕響,添的多熊熊燃燒,沈玄青留意到陸穀細瘦的手,手背手指頭上有幾道劃痕,那種劃破滲出一點血的輕微傷口結了點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