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標如今在青樓漸漸混出點名堂,再不必那麼辛苦值守巡視,夜裡為防著有人鬨事也防樓裡有人逃跑,定然要打起幾分精神,如今好了,沈玄青來找他時他正在房裡獨自喝酒小酌,哼著樓裡聽來的豔詞小曲,地上火盆點著,他披著厚衣裳盤腿坐在炕桌前,暖暖和和十分舒坦,自斟自酌還品出幾分高興勁。
他將沈玄青迎進房裡,倒了杯酒笑道:“沈二哥來得巧,我本說今日歇一天,明日過家裡去,不曾想你今天過來了。”
不等沈玄青詢問,他臉上高興勁添了幾分,開口道:“李家近來熱鬨得很,每天進進出出的大夫起碼兩三個,又是保胎又是看臟病,直把個李老太太氣出急出病來,又得多請一個大夫。”
不過三言兩語,就道出一些名堂,沈玄青倒是不意外,若非李家出事陸文顧不上,杜荷花不至於進不去李家門,轉而把主意打到陸穀頭上。
羅標沒有賣關子,壓低了聲音說:“我果真沒猜錯,那雨姑娘得了不好的病,染給李鳴山了。”
他將手裡半杯酒滋兒喝完,抹一把嘴又笑道:“雨姑娘也是好本事,知道李鳴山就愛拽那些酸詞文詩,什麼風雅風流的,我聽不懂,人家就能弄懂,把個李鳴山迷得魂兒都牽在她身上,可惜她命薄,偏偏染了病,不然哪,我看李鳴山都要給她贖身出樓去。”
要打聽事情,自然得擺出姿態,沈玄青見他喝完,抬手又為他倒上,沒言語但眼神示意繼續往下說。
“李鳴山到底病的如何還沒打聽到,我找的那個雜活仆役和主子身邊的丫鬟小廝搭不上太多話,隻知道李鳴山已經在房裡躺了七八天,至於那個陸文,他倒是遠遠看見了,陸文和羅家女兒不是都懷了身孕,李鳴山那會兒還宿在青樓沒回去,兩人在後院花園碰到一起,不知說了什麼,陸文直哭,那羅紅綢好生厲害,把陸文給推倒了,聽人說立即就見了紅,不過後來保住了。”
羅標說完,舉杯和沈玄青碰了下,對陸文這種趨炎附勢之人他很是不喜,那李鳴山明知陸文曾和沈玄青有婚約,但仗勢沒將沈家人當回事,更是叫他看不順眼,如今那兩人都倒了黴,他難免覺得痛快,這人各有命,陸文差點小產又不是他們害的,隻能怪他自己倒黴。
“李家亂成一團,連金玉鋪子都顧不上。”羅標夾了一筷子花生米丟進嘴裡,笑道:“染上病豈是那麼好治的,弄不好,連命也得去掉半條。”
至此,沈玄青心中放下了一塊石頭,李鳴山當真是扶不上牆的,以後陸文和李家就不用再多留意。他又給兩人斟上酒,問道:“你可知鎮上徐家?有個人叫徐延榮。”
“徐家。”羅標低聲重複一遍,想一下說道:“你說的可是從府城回來的那個徐老爺?”
沈玄青常常往豐穀鎮來,他賣獵物,有時會留意酒樓和富貴人家,徐家他聽聞不多,從前更沒聽過徐延榮的名號,想來那人以前應該就在府城,近來才回來,便點頭應道:“或許是他。”
羅標便說道:“是他的話,我所知不多,前段日子我路過東街,看見徐府進進出出各種丫鬟仆役在掃灑拾掇,好奇打聽了幾句,隻知曉他是年紀大了,將府城的生意交給兒子,同夫人告老還鄉,回來享清福了。”
“東街。”沈玄青垂眸思索,那人不是青樓客人,羅標自然不認識,不如他自己過去看看。
“對,東街,徐府門前匾額換了個大的,你一去就知道是哪家。”羅標不識字,但他知道沈玄青認識。
“沈二哥,這就走了?”羅標試圖挽留。
沈玄青沒有跟他客套,說道:“明日你有空,若想家來吃頓飯就來,我殺兩隻肥兔子,咱們片成肉片,換個吃法嘗嘗鮮。”
羅標心道左右無事,過去叨擾一番也無妨,便朗聲笑著答應。
沈玄青出了巷子後直奔東街,果然看到了修繕過的徐府,他正思索要如何見到徐延榮,就看見街上一個穿著錦衣的中年男人,神色不寧滿臉都是哀愁,拾步走上徐府大門台階,門口的小廝和門房連聲在喊老爺。
“徐老爺。”他快步走到徐府門前喊住那人,憑年紀和身份斷出此人正是徐延榮,心道當真是該來這一趟,直接給碰上了。
徐延榮回頭,見他麵生疑惑道:“你是?”
沈玄青笑道:“小的是清溪村獵戶,聽聞老爺回鄉,特來問問,府上可要嘗嘗野物。”
徐延榮滿腹心事,頗有些不耐煩,揮袖道:“走吧走吧,我府上人不愛吃野物。”
沈玄青踏上兩級台階,他雖站在下方,但身量高大,他將聲音壓得極低:“葉玉珍是我已故嶽母娘。”,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