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這秦棠寧好端端的,怎麼就與那個賀蘭箬訂親了呢?她不是建王世子衛璟的未婚妻嗎?”
“你還不知道呢?那衛世子,可是在長公主府裡被一大幫人發現他與那個假千金秦芊芊躺到了一張床上了。這麼一來,秦棠寧哪裡還能再嫁去建王府啊?”
“咦,這麼膈應人嗎?那秦芊芊怎麼回事?先前不是說好要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包括婚事全都讓給那真千金秦棠寧的嗎?怎麼又做出這樣惡心的事情來?”
“我聽說是因為秦夫人預備給她議親了,她先前讓婚事讓得痛快,可真的議親了,她一個將軍府的養女,哪裡比得上人家真千金,這議親的人家可不就得往低了選嗎?這兩頭一比,發現自己議親的人家沒有一家能比得上建王府的,秦芊芊那個人你還不了解嘛,向來高傲的眼裡看不見任何人,她發現自己被真千金比下去了,可不就要作妖嘛?誰能想到,竟然還被大家看見了,實在是……不知羞恥!”
“要我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秦芊芊有心思,那衛世子若是存了避嫌的心思,也不會著了道。先前大家都說賀蘭小公爺紈絝什麼的,可他這麼多年有鬨出什麼風流債來嗎?我可是聽說,他身邊伺候的人可都是男小廝,那秦棠寧真嫁過去,說不準,日子過得還不錯呢!”
“不管賀蘭箬品性如何,人家身份高啊。這秦棠寧的運氣還真不錯,丟了個衛世子,就立刻有了個賀蘭小公爺,聽聞長公主還是叫的京中最有名望的南安侯府的老封君出馬保媒的呢,真是麵子裡子都有了。可這秦棠寧都又訂了親了,鬨出這麼大醜事的秦芊芊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你不說我還沒注意,是啊,秦棠寧都訂親了,秦芊芊怎麼什麼消息都沒傳出來?建王府也一點表示都沒有,莫不是……”
“莫不是什麼?”
“她要入府……為妾?”
“哇!”
是啊,隻有做妾才會一點風聲都不露,到時一頂小轎送入建王府就行了,怕是連天地都不用拜的。
天哪,這是真的嗎?
京城關於棠寧訂親,秦芊芊卻沒一點消息的事情猜測得沸沸揚揚,實在熱鬨了好一陣子。
建王府,衛璟一聽到棠寧與賀蘭箬訂親的消息,整個人頓時猶如失了魂魄一樣,跌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儘管先前將軍府將屬於棠寧的庚帖要回去時,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預感。可等他真的聽到棠寧訂親的消息,衛璟的心頭仍然升起了一抹淡淡的不真實感來。
沒想到,棠寧她真的與賀蘭箬訂親了,不僅訂親了,好像連成親的日子都定了下來,就定在了年後的良辰吉日,到時棠寧已然及笄,自然而然便可以成親,而距離新年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剛剛好足夠棠寧繡嫁衣外加準備嫁妝的,多好啊。
衛璟在心裡嗬笑了這麼一聲,眼神愈發得灰暗起來。
他不明白啊,好端端的,他跟棠寧怎麼就走到現在這樣一條路上來了?
先是他與芊芊在長公主府裡意外被人發現……而就在他與芊芊被人算計的同時,棠寧竟然也落了水,甚至還被賀蘭箬所救,這也就算了,最關鍵的是,芊芊與棠寧竟然都以為是他下的手,搞得現在他甚至連見上棠寧一麵都做不到。
念及此,衛璟的眉頭漸漸收緊。
隨後緩緩坐直了身子,這些事情瞧著怎麼就這般巧合呢?
好像背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將他與棠寧分開,再分彆將他與芊芊,棠寧與賀蘭箬撮合在一起?
並且還都是同一日,都在長公主府裡發生的……
這樣做對誰的好處最大呢?
越是這麼想,衛璟的眉頭便皺得越緊,最後心頭不自覺地浮上了一個名字。
賀蘭箬。
是了,除了他,他簡直想不出這些事情發生後,到底還有誰占了好處,芊芊不可能,她總不會主動賭上自己的名聲。棠寧不可能,因為落水的危險極大,長公主府裡那般大,一旦被人不小心看到了,後果不堪設想,並且之前她還答應他考慮嫁給他的事情,怎麼可能特意在背後算計!
那麼就隻剩下賀蘭箬……
他那樣的一個紈絝,說不準先前和棠寧相遇之後,便已經對她起了心思,甚至在他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仗著棠寧單純善良,與她關係越來越近,隻可惜,不管他怎麼接近,他和棠寧直接都隔了一個他,那麼設圈套將他與芊芊綁在一起,同時再設圈套,讓棠寧對他心生感激之情,從而被刺激之後,主動選擇他,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否則,他怎麼解釋,那一日他忽然出現在將軍府,並與棠寧一起躲在假山後聽到芊芊所說的話的事情。
念及此,衛璟從椅子上霍然站起身來,手掌更是重重地拍在了一旁的楠木桌麵上。
賀蘭箬,好深的算計,好毒的心腸!
還好,現如今,還有幾個月他才能與棠寧成親,他必定要用這幾個月將他的真麵目全部揭露出來。
到時,棠寧就知道誰才是真正心機深沉,陰險狡詐的男人。
可以說,衛璟這樣一番自欺欺人的推理,如果叫棠寧聽見了,必定會立刻給他鼓掌叫好起來,並感歎這人的腦洞大到都快要突破天際了。
不過,與其說他腦洞大,倒不如他打從心底裡仍然不願意接受棠寧要嫁於賀蘭箬的事實,他迫切地想要找出賀蘭箬的問題,然後去告訴棠寧,說不定……說不定他還能有與棠寧在一起的可能。
隻可惜,衛璟怕是注定要失望了。
畢竟他現在高達96了的好感度,對於棠寧來說,實在是讓她跟他多說一句話的心思都生不起來。
與此同時,皇宮的重華殿內。
一女子斜倚在臨窗的一方軟榻之上,隻見她身著一襲月白色宮裝,袖口用銀線繡著蓮花紋飾,裙擺同樣用銀線繡著片片祥雲,頭發梳著精致的牡丹髻,發間斜插了幾根芙蓉暖玉簪,小巧的耳垂上掛著晶瑩圓潤的南珠耳墜,娥眉淡掃,膚色白皙細膩,整個人猶如那月宮裡的清冷仙子墜落了凡塵一般。
不正是賀蘭箬心心念念多年,如今已成了當今聖上司徒鄞宸妃的紀相孫女,紀慕清還能是誰。
而此時的紀慕清,正一邊將她殿內侍奉的人全都趕了出去,另一邊小心翼翼地從剛剛宮內的禦膳房裡送來的燕窩盅底摸出了一張寫滿字的紙條來。
這紙條則是她的爺爺紀相曆儘千辛萬苦給她送進宮裡來的。
就這還是最近這大半年來,她身上的香味對那個瘋子不起作用之後,對方漸漸放鬆了對她的看管,她才好不容易偷偷聯係上的。
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宮裡的日子與她先前進宮時設想的一點也不相同,雖然她如自己預想的寵冠後宮了,可是這種“寵愛”卻是她完全不想要的。
哪個正常人忍受的了跟個瘋子日日相對,她隻覺得再繼續這麼下去,她就是不被司徒鄞逼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早知如此,她還不如直接嫁給滿心滿眼都是她的賀蘭箬,也比進宮做什麼勞什子宸妃要強的多。
這些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她身上的香味已經開始逐漸對司徒鄞不起什麼作用了,近半年來,她每每看見對方那泛紅的眼,陰鷙的模樣,她都恐懼對方突然一個不順心,就會立刻將她拖下去,亂棍打死。畢竟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是沒做過。
此時的紀慕清,早已一日膽戰心驚過一日了。
所以一發覺瘋子皇帝放鬆了對她的看管,她便毫不猶豫地聯係上了相府。
可她都已經怕成這樣了,她那個曾經疼她疼到骨子裡的爺爺除了勸她忍,便隻會勸她忍。
忍忍忍,她真的要忍不下去了啊。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帶著這樣又慌又怕又恨又怨的心思,紀慕清耐著性子看著她爺爺給她寫來的書信,前頭那千篇一律的安慰她看得都快能背下來了,然後中間她爺爺倒是提了一嘴,她那個從小就想要做什麼路見不平的大俠,混跡江湖的小叔,這些日子,在闖蕩江湖的過程中,倒真遇到了一個神神道道的世外高人,一手醫術神乎其神不說,還精通什麼換手換腳,以至於換臉之術,說得天花亂墜,誰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這些小消息,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爺爺寫來逗她開心的。
隻是現在她如何能開心得起來啊!
這般想著,紀慕清深吸了口氣之後,這才又看了下去,然後便在書信的最後一段看到了——
賀蘭箬已經訂親的消息,並且還是他主動看上了人家姑娘,讓家裡人主動上門提親的,這一點可以從保媒的南安侯府的老封君身上可以看出。
一看到這樣的消息,紀慕清的手指便控製不住地一鬆,手中的信件便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賀蘭箬他……訂親了……
甚至,甚至年後就要成親了?
紀慕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越抖越厲害,越抖越明顯。
最後瘋了一樣將身側小案幾上擺放著的瓷瓶、茶具,甚至是粉白瓷碟裡裝著的精美糕點全都一股腦兒地拂到了地上。
騙子,騙子,騙子!
都是騙子!
爺爺是騙子,說會找機會救她出去,可除了敷衍她,就隻剩下敷衍她!
等他以後真的找到機會時,她怕不是早已成了一具涼透了的屍體。
賀蘭箬說喜歡她,會等她,這一輩子除了她誰也不會娶,也是在哄騙她。
才不過三年,在她在皇宮裡飽受各種折磨的時候,他就又愛上了其他的女子。
都是騙子!
長期高壓的生活,和隨時有可能丟掉小命的驚懼下,徒然失去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紀慕清整個人一下子從軟榻上滑落下來,伸手捂住臉頰便嗚嗚咽咽地痛哭起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