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曉得司徒鄞是怎麼辦到的, 在他與她共處一室時,所有人包括春檀、春綿都沒有靠近過這間屋子。他前腳剛走,後腳兩個小丫頭便立刻手牽著手地敲響了房門, 走了進來。
隻不過此時的兩人一個滿臉的不情願, 另一個卻滿麵笑容地想要為她打圓場。
“夫人,其實春綿說不定隻是看……”花了眼。
她的話才剛起了個頭,兩人便一起看到坐在桌旁,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的棠寧, 緩緩轉頭就朝她們看了過來,明明臉色已經難看成那樣了,卻還是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來。
“春綿, 不曉得你如今還認不認得去那個……宅子的路?”
棠寧的聲音嘶啞得有些厲害。
“夫人!”
一聽她這麼說,頓時明了她起了什麼打算的兩個小丫頭齊聲這般喊道。
“我想過去, 看看……你們不用擔心,就隻是看看罷了。”
棠寧微微垂下眼眸, 聲音極輕地這麼喃道。
聞言,兩人皺著眉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放心, 這叫她們如何能放心得下啊?
可見自家夫人這麼一副下定了決心的模樣,她們也現在也隻能祈禱, 那個女子真的與小公爺一點關係也沒有, 從頭到尾都是春綿看錯了。
天色漸晚, 即便沒有收到春綿的提醒,賀蘭箬也依舊在長公主院子裡的燙鍋子支起來的時候,趕回了國公府。
相處沒有多久, 就已經徹底摸清棠寧口味的賀蘭箬, 哪裡還顧得上自己吃啊, 隻一直在幫棠寧燙菜夾菜。
這副殷勤的小模樣,看得青平長公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在瞧見自己的碗裡也被駙馬夾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菜,眉頭還訝異地挑了起來,誰料下一秒駙馬就湊到了她的耳邊小聲道,“彆羨慕了,你也有。”
一聽駙馬這句話,青平長公主當即就在桌下,輕擰了擰他的腰,老不正經的。
她這哪裡是羨慕,分明是高興、開心,她就覺得棠寧這媳婦娶對了,瞧瞧阿箬如今這模樣,連疼人都會了。
以後小兩口再生幾個孩子,一大家子在一起熱熱鬨鬨的,多溫馨。
隻要一想到那樣的畫麵,青平長公主怕是連做夢都會笑出聲兒來。
是的,因為曾經先帝後宮裡的那位貴妃娘娘的關係,青平長公主也受到了不小的創傷,最直接的後遺症,就是對家庭溫馨的渴望與向往。
現在棠寧圓了她這個小小的夢,青平長公主實在是喜歡棠寧喜歡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不過一塊吃了一頓燙鍋子,就又賞了棠寧不少首飾,連新訂做的珍珠頭麵,自己還沒戴過,就借口顏色太過嬌嫩,給了棠寧。
隻不過整張桌子恐怕也就青平長公主夫妻倆是真的開心,彆說棠寧與賀蘭箬了,就連站在他們兩人身後伺候的春檀、春綿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特彆是直腸子的春綿,盯著賀蘭箬後背的眼神都要掩飾不住自己的不對勁了。
還是春檀第一時間發現到了她的異樣,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同時對她使了個眼色。
要是被長公主還有小公爺看到春綿這副模樣,她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更何況小公爺真的有了二心,夫人她又能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春檀是真的難過了。
夫人就算去鬨了,怕也不過是將外頭那宅子的女子過個明路罷了。畢竟女子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不是不能和離,可夫人先前都已經退過一次婚了,現在又來和離,外人還不知道說成什麼樣呢!
這世道,女子為何就如此艱難呢?
而就在這兩個小丫鬟為棠寧難過傷心氣憤之時,桌上長公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趕忙對著賀蘭箬開了口,說是讓他過幾日去白雲山上瞧瞧他的那位師伯去,聽聞前段日子,天氣太冷,老人家一個不注意就著了涼,身旁就一個小沙彌伺候,冷清得很。
過幾日,叫賀蘭箬備上一些東西上山好好看看他去。
“好,兒子曉得了。”
賀蘭箬點頭應下了。
一頓燙鍋子很快就吃完了,鍋子雖好吃,卻有味兒,所以晚上棠寧早早就洗好了澡,正坐在梳妝台前□□檀給她絞著頭發。很快賀蘭箬也沐浴結束,回了兩人的屋子。
因為這幾日在外頭跑得比較多,再加上懶得叫那些小廝,他便直接□□綿給他打了盆熱水,準備泡泡腳,鬆鬆乏,再睡。
誰料,春綿倒是給他把水打來了,卻因為心頭的一個憋悶,哐的一聲便將這一盆熱水擺在了賀蘭箬的跟前,甚至連盆裡的熱水都濺出來了幾滴。
見狀,春綿也知道自己過火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開始認錯。
賀蘭箬雖然被她這動靜搞得有些懵,可她到底是棠寧的丫鬟,再加上她自己也知道錯了,就沒多在意,隨意擺了擺手,讓她下去了。
這時,棠寧的頭發也乾得差不多了,便讓身旁的春檀跟著一起下去了。
待她們兩人出了屋子,合上了門,走遠了些,賀蘭箬這才將自己的視線從門口處收了回來,笑道,“怎麼我覺著今天的春綿好像有些不開心?”
“是嗎?可能是今天出去買糖炒栗子,卻叫人全部撞撒了,栗子上都沾到了塵土的原因吧。”棠寧聲音輕柔地回道。
“竟然是因為這樣嗎?”
賀蘭箬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在心裡暗歎了下小丫鬟的饞嘴。
誰料就在這時,麵對著銅鏡而坐的棠寧,聲音再次故作不經意地響了起來,“忘了問你了,今天你去哪裡了?娘說晚上吃燙鍋子,我還特意吩咐了春綿,如果在外頭遇到了你,提醒你早一點回來呢。可她找了好幾個平日裡你常去的地方都沒尋到你,你去哪裡了嗎?”
一聽到棠寧這樣的詢問,賀蘭箬渾身上下頓時控製不住地微微一僵,瞳孔也跟著一縮。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泡在盆裡的雙腳,莫名的,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感便從心頭升騰了起來。
偏偏這時,棠寧還從梳妝台前緩緩朝他這邊走來。
咚咚,咚咚。
明明他和慕清並沒有做什麼,可賀蘭箬的心跳還是隨著棠寧的靠近,急速的跳了起來。
“需要我幫你嗎?”
“啊?”
賀蘭箬有些茫然,卻看到棠寧在他的麵前蹲了下來,手就要往他的腳盆裡伸來。
“不用,這些事情不用你做,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賀蘭箬第一時間便按住了棠寧的手。
放心,我也隻是意思意思。
麵上溫柔地笑著,心裡棠寧如是想道。
“手怎麼這麼涼?”
比不上心涼。
賀蘭箬說一句,棠寧便在心裡懟一句。
“涼嗎?應該還好,我一直都是這樣,自來指尖會偏涼一點。”棠寧笑著回道,隨後拿起一旁的白色帕子,就開始動作輕柔地給對方擦拭起微微有些潮濕的發尾來。
棠寧越是這樣,賀蘭箬的心裡就越難受。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己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先前他還幫著棠寧罵衛璟,可如今的他與衛璟又有什麼區彆?
瞞著棠寧,照顧慕清。
他……
念及此,賀蘭箬便立刻伸手按住了棠寧給他擦頭發的手腕,轉頭看她,“待過幾日,我從白雲山上看完我的師伯下來之後,我有話想對你說。”
是的,他想跟她坦白,不論如何,現在棠寧都是他的妻子,這一輩子他隻會有這麼一個妻子。
慕清那頭他沒辦法一直瞞著棠寧這麼照顧著。
她雖然現在忘記了很多東西,甚至連記憶都一直停留在了九歲那年,可她的身體已經不是九歲了,總是動不動地抱他一下,抱他一下,這怎麼可以?
男女授受不親,他還是有妻子的男子。
背著妻子和彆的女子摟摟抱抱什麼的,他已經不想再繼續了。
而且依著棠寧的性子,她怕是也不願意被他隱瞞。
先前他以為可以很快處理好慕清的事情,又怕牽連到棠寧才一直瞞著她。如今看慕清這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他跟棠寧說清楚之後,說不定集思廣益,兩個人可以一起想個更好的安置慕清的法子呢。
這頭,看著賀蘭箬表情這般認真的模樣,棠寧在一瞬的愣怔之後,眉眼很快就柔和了下來,“好。”
看著燈下的棠寧笑得這般溫柔的模樣,正坐在榻上的賀蘭箬忽然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了她纖細得有些過分的腰身,臉頰也埋進了她的衣裳當中,嗅著棠寧身上這淡淡的香味,一時間,好像這幾日心裡的煩躁不安都在這一刻被全都抹平了似的。
“怎麼了?”
被抱了個猝不及防的棠寧,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隨後輕輕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男人的肩上。
“沒怎麼,就是想……抱抱你。”
聽到他這句話,棠寧的手便立刻在賀蘭箬的後背上輕撫了起來。
“棠寧……”
“嗯?”
“你說,我們會白頭偕老嗎?”
說完,不待棠寧回答,賀蘭箬就先她一步自己答了出來,“我想肯定會的,一定會的,等你老了,我也要像現在這樣抱著你,好不好?”
聽著這樣的話,棠寧但笑不語。
就沒見過這麼愛給自己立fg的!
第二日,賀蘭箬連去白雲山上要帶的東西都沒準備好,甚至還準備帶著棠寧一起出門去買,誰料就在這時,一道聖旨直接就送到了國公府裡。
已經梳妝打扮好的棠寧,一聽到聖旨這兩個字,整個人表情頓時一變。
可無奈聖旨來了,國公府上上下下就要去接旨,沒有人能躲的掉。
然後一幫人就這麼跪在地上聽著隨旨的太監,宣布了讓青平長公主與駙馬兩人協助賑災的消息。
今年雪天較多,大林朝靠北的區域到底是遭了災,聽聞百姓們被凍死的不少,有好多在家裡睡著覺,第二日人都硬了。
為此,司徒鄞直接笑著砍了一連串的腦袋,畢竟早在欽天監測出今年大雪天氣較多的時候,他就已經免了北方好多地方的稅收,並且還叫人運了不少的避寒之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