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心中暗暗撇嘴,繼續拍,不過動作放輕了許多,不再讓灰原雄無法承受來自學長的肢體誇獎,口中大聲地道:“有前途,灰原,這一次的臥底潛伏任務完成得非常好哈哈哈!羽衣狐百鬼勢力的覆滅,記你一大功!”
灰原雄麵紅耳赤,訥訥道:“前輩……”
這份臉紅,被附近的妖怪和人類當成了是不好意思,實際上,灰原雄是覺得羞愧。他壓根沒出什麼力,就因為兩位前輩想要利用這次機會讓他“死而複生”,所以才將這份功勞往他頭上扣。
他不想要,但更不想辜負前輩們的心意。
就很糾結。
“臥底?潛伏?”一個年邁卻有力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探究的意味。
五條悟目光一瞥,隻見一個白眉毛和胡子一起耷拉下來的禿頂老頭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裡。
老頭穿著一身考究的和服,單看外表似乎已經老到了難以分辨其年齡為多少的程度。但老頭的複古的打扮裡佐以年輕人非主流的時尚,不僅在耳垂上戴著金耳環,耳廓上再穿三耳鉗,就連鼻孔間、下巴上都穿了同款的金環。
此時,老頭右眼緊閉,左眼睜開,略顯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一臉局促不安的灰原雄,目光銳利至極。
樂岩寺嘉伸,京都高專的校長,不同於剛接任東京高專校長位置的夜蛾正道,樂岩寺嘉伸多年經營,本身亦是咒術總監會的高層之一,在咒術界的地位頗高。
“樂岩寺校長,誒呀,太好了呢。”五條悟偏過頭,刻意用著虛偽又不懷好意的語氣說道,“我剛才還在擔心你萬一被那隻妖怪打死了可怎麼辦呢。”
樂岩寺嘉伸目光一沉,暗暗咬牙:這個臭小鬼。
雖然心中對五條悟的放肆無禮厭惡至極,也十分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是,偌大咒術界,能教訓五條悟的人,似乎除了旁邊那個夏油傑以外,還真沒有了。
而這份可能的教訓,在沾染上了桃色的緋聞後,古板嚴肅如樂岩寺嘉伸,越發看不上咒術界這兩個年輕的特級。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比九十九由基還要放肆!
樂岩寺嘉伸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冷聲道:“五條悟,你身為五條家的少主,禦三家之一未來的當家,應當繁衍子嗣,延續家族的榮耀,不該跟自甘墮落之輩為伍……”
夏油傑聳聳肩,默默認領老頭子口中的“自甘墮落之輩”。
“我說老頭子……”五條悟陡然打斷樂岩寺嘉伸的話,蒼藍色的六眼冷冷地看向老頭子,仿佛能夠將靈魂看透的冰冷目光讓樂岩寺嘉伸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拎出了他的咒具——
一把吉他。
就很離譜。
夏油傑微微走神,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快入土還守舊的老爺子年輕那會兒還跟其他咒術師組樂隊來著。哪怕都到了現在,還能聽到這位老爺子正在募集鼓手的消息。
離譜的二次方。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呢?”五條悟皮笑肉不笑,他居高臨下地睨著樂岩寺嘉伸,指尖輕輕在喉結處滑動,意有所指地道,“管太多的老頭子會猝死的哦。”
“悟。”夏油傑忽然開口,打斷了五條悟的威脅,輕描淡寫地道,“既然知道老頭子上了年紀骨質疏鬆容易猝死,說話的聲音放輕一點,免得嚇壞了老人家。”
樂岩寺嘉伸:“……”
有那麼一瞬以為夏油傑會阻止五條悟的他是蠢貨!
一丘之貉,沆瀣一氣,這就是五條悟和夏油傑。
“是哦。”五條悟的語氣刷地一變,頓時變得輕快起來。他笑嘻嘻地往夏油傑身上一靠,口齒清晰聲音洪亮地說道:“還是傑你想得周道,老頭子,這個音量怎麼樣,你怕不怕?”
“五條悟,夏油傑,你們這兩個——”小混蛋!
“除了要對老頭子們輕拿輕放以外,還得吃保健品吧?”
“保健品能治得了老胳膊老腿?”
“死馬當活馬醫吧。”
一唱一和,嘲諷味十足。饒是灰原雄是個樂觀開朗還敬老的好少年,這會兒也默默縮了縮脖子,將戰場交給兩位前輩。
對不起,樂岩寺校長。前輩們說的都是對的,他還是好好保養一下吧。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樂岩寺嘉伸爆發了,他懷裡的吉他迸發出了有史以來的最強音,對付咒靈和詛咒師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高亢的音調。
然而,倒黴的是,他剛爆發,他學校裡的學生就跑過來找他了。
“校長,高層那邊……”話說了一半但已經不需要補充了。
五條悟撇嘴,爛橘子,都是爛橘子。
穿著京都高專校服的男生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沒少被他們校長暗地裡痛斥的咒術界最年輕特級咒術師,他原本隻是想要瞻仰一下對方的刺頭光輝來著,誰料目光一瞥,他卻看到了一個出乎他意料的熟人。
“灰原?!”
“佐佐木?”灰原雄下意識露出一個笑容來,“好久不見。”
全日本就這兩所咒術高專,即使都是在校生,總會在刷任務的時候遇到。以著灰原雄的性格,基本上就是走到哪裡,朋友就交到哪裡。
出身京都高專的佐佐木驚呆了,他下意識往樂岩寺嘉伸的身後躲了躲,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麼……我之前聽說,你在任務中出了事已經……死、死了才是……”
聞言,樂岩寺嘉伸皺緊眉頭,看向灰原雄。
終於!夏油傑頓時來了精神,可算是有咒術師注意到灰原雄已死的身份了!悟他之前嚷嚷得那麼大聲,還故意說了“臥底潛伏”,就是等著有人過來問一句,好讓他們順理成章地引出灰原雄的假死。
無奈,唯一過來的樂岩寺嘉伸關注的重點愣是放在了他和悟身上,害得他們不得不多跟老頭子說兩句廢話。
不過想想也是,咒術師是一個高風險的職業,二級在校咒術師的身份著實普通,灰原的出身和術式也沒能讓咒術界的各方勢力看在眼裡,自然沒人去管他是個怎麼回事。
好在,總算有懵懂無知的小甜餅過來,不僅認識灰原雄,還知道他死過的消息。
灰原雄暗暗咽了咽口水,是時候見證他之前補課數日的演技水平了。
他比出一個大拇指,哈哈大笑著說道:“當然是因為那次是假死啦。說實話,接到那個……”故意停頓了一下,給出對方腦補的空間,然後含混地道,“我是有點驚訝的,不過,能幫上前輩們的忙真的是太好了。”
萬萬沒有想到起死回生這樣的事情會出現在一個實力平平的二級咒術師身上,樂岩寺嘉伸和佐佐木完全沒有想到灰原雄這是在糊弄人,頓時將眼下羽衣狐百鬼勢力的全麵潰敗撥出一點功勞放在了他的身上。
誤以為明白了事情經過的佐佐木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的啊,灰原,你好厲害啊。”
“沒、沒有啦。”灰原雄一臉心虛,竭力將功勞往外推,“都是前輩們厲害,我什麼都沒有做。”
“不要那麼謙虛啦,真彆說,你們演戲還演得挺投入,我聽說七海都退學了。”
“其實是休學。”灰原雄解釋,七海建人原本當然是退學,不過在灰原雄回來之後,有夜蛾正道幫著暗箱操作,七海建人那裡就成了暫時休學,“不過,七海挺想考東大的。”
佐佐木:“……學霸!”
不同於很容易就被糊弄過去的佐佐木,樂岩寺嘉伸沉著臉,直接道:“所以,今天的事件,東京高專提前就知道了消息?”
在京都的範圍內,明明知道有兩夥妖怪要搞事,他們卻不曾提前通知京都高專,直到開打的聲勢驚動了「窗」,他們這才知道這裡出了大事,趕來支援。
人乾事?
“我們自己的消息和人脈,為什麼要分享給你們?”五條悟抬了抬下巴,理直氣壯,“你們整日裡暗搓搓地搞事,不也從來不通知東京高專一聲嗎?而且……”
樂岩寺嘉伸被悟言悟語的氣得肝火直冒,什麼叫做暗搓搓搞事!
“而且,秘密行動,提前告訴了你們,萬一暴露了怎麼辦?”夏油傑笑眯眯地接過話茬。
“哎呀,老頭子,你年紀一大把了,就彆給年輕人拖後腿了。”五條悟做語重心長狀,一本正經地往火上澆油。
佐佐木默默地後退了一步,再待下去,他怕會被誤傷。他還衝灰原雄使了個眼色。到了這種時候,似乎在行動中起了重要作用的灰原雄都顯得有些多餘了。
灰原雄:好……好霸氣,前輩們好霸氣!
而在這時,宛如鏡花水月一般的畏氣散開,隨意將退魔刀彌彌切丸扛在肩膀上的大妖怪出現在夏油傑的身旁。
“奴良。”夏油傑打了聲招呼,他原本臉上是帶著笑容的,但目光觸及到奴良滑瓢似乎有些發苦的臉色時,他笑容微斂,沉聲道:“不順利?”
奴良滑瓢乾巴巴地道:“讓她跑掉了。”
夏油傑:“……你好沒用。”都到這份上了,居然還讓羽衣狐跑掉。
關東地區最大妖怪組織首領垮下臉,他也不想的啊。可誰能想到……已經被羽衣狐占據了的身體裡,居然還有一個靈魂。
山吹乙女,那具身體真正的主人,是山吹乙女。
不是巧合一般的容貌相似,而是有人將死去的山吹乙女從黃泉中拉回,令她複生,轉而又讓羽衣狐占據了那具身體。
砍羽衣狐,奴良滑瓢毫無壓力,但砍山吹乙女?
對山吹乙女,奴良滑瓢不是沒有愧疚的。如果他當初將自己對狐狸詛咒的猜測告訴給她,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就那麼晃神的功夫,羽衣狐就跑掉了。
“我已經發下消息,讓奴良組全力追查羽衣狐的蹤跡。”奴良滑瓢暗暗咬牙,她的畏隨著麾下百鬼的死傷潰逃已經消散了大半,再加上轉世之軀還未成熟,奴良組全力施為,絕不能讓她躲起來積蓄出足夠的力量。
奴良滑瓢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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