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劇消耗的體力讓他劇烈地喘息著。
到底和薩爾狄斯打鬥了多久?
他已經記不清。
汗水順著額頭滑落下來,滲入他的眼角,視線模糊了一瞬,眼也微微有些刺痛。
他用力甩了甩頭,將流下的汗水甩開。
戴維爾王注視著對麵,目光銳利,隻是那銳利之下又隱藏著一絲恍然。
征戰沙場二十多年,在戰場上,他從來都是所向無敵。
他手中這杆銀槍奪走了無數強敵的性命。
所有人都說,他是戰場上的王者,從來沒有人能擋住他的去路。
他從未曾想過,現在竟是他的孩子擋在他的身前,讓他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鏗鏘一聲沉悶的響聲。
戴維爾王揮手,重重撞開刺向他的槍尖。
薩爾狄斯縱馬從他身側擦肩而過。
那一束飛揚起的金色長發掠過他的頰邊。
戴維爾王反手將銀槍揮出。
沉重的槍杆猛地向薩爾狄斯橫掃而去。
砰地一聲!
薩爾狄斯抬手將長|槍在身後一豎,擋住了這一擊。
那劇烈的撞擊感通過槍杆傳遞到緊握槍身的手上,戴維爾王覺得自己的虎口麻了一下。
他用力握緊槍身,縱馬向前衝了幾步,然後才調轉馬頭。
兩鬢斑白的王者此刻的喘息聲越發急促。
地平線上照來的火紅夕陽映在他滿是汗水的側頰上。
夕陽的光有些晃眼,戴維爾王閉了下眼。
戰場的喧囂聲在他耳邊回響著。
恍惚中他像是回到了那一刻。
這些年來,無數次在他夢境中出現的那一刻。
刺目的陽光。
鮮紅的大地。
喧鬨的戰場。
和他並肩作戰二十多年的戰友倒在大地上,倒在他的腳下。
他低著頭,看著從特勒亞身下源源不絕流出的鮮血彙聚成血泊。
他看見自己的腳,深深地浸在血泊之中。
破空之聲陡然響起。
槍尖如寒芒,再度呼嘯而來。
戴維爾王猛地一抬手。
槍身再一次擋住刺向他胸口的槍尖。
強烈的震動感再度讓他的虎口一麻,他的眼角不由得抽動了一下。
好強的力量。
他想。
薩爾狄斯的力量怎麼會這麼強?
雖然到目前為止薩爾狄斯一次也不曾攻破他的防禦,但是他也不曾傷到薩爾狄斯分毫。
並非是因為他手下留情,而是——
他抬頭,看向對麵的年輕人。
短短五年時間,當初那個甚至可以用瘦弱來形容的少年竟是已經強到了與他勢均力敵的地步。
不,已不能說是勢均力敵。
虎口在一陣一陣的發麻,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此刻極為沉重,肌肉開始變得僵硬,體力消耗得比以前快得多。
這一切,或許是因為對手的強大,也或許是因為……
【陛下,你老了。】
不!
不是這樣!
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從身體深處湧了出來。
戴維爾王看著騎馬立於他對麵的薩爾狄斯。
英姿勃勃,強大無畏。
像極了年輕時的他。
而在薩爾狄斯眼中的他,此刻又是什麼模樣?
【您老了……】
不。
他還沒有老。
他依然是波多雅斯的王!
他依然是那個戰場上所向無敵的強大王者!
巨大的恐懼感伴隨著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怒火席卷了整個身體。
他渾身都顫栗了起來。
眼中迸出凶光,他催動駿馬,就和以往無數次一樣,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向前猛衝而去。
他手中的銀槍像閃電般重重地向他年輕的敵人刺去——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
薩爾狄斯也縱馬向他衝來。
以一種和他完全一樣的姿態。
異色的瞳中閃動著幽冷的光澤。
手中長|槍同樣也以凶悍至極的氣勢向他刺去——
滾燙的空氣中,不同的槍尖狠狠地撞在一起。
分毫不差。
兩柄利槍同時嗡的一聲強烈的震蕩起來。
戴維爾王隻覺得難以想象的劇震感從虎口傳來,持槍的手瞬間失去了知覺。
鏗的一聲。
銀槍脫手而出,在空中旋轉開一個弧度,飛躍到一邊。
他失神了一瞬。
不知是因為手腕傳來的劇痛,還是因為從他眼前一掠而過的銀槍。
他失神的瞳孔映著那勢如破竹向他刺來的槍尖。
這一瞬,在他腦中浮現出的,從特勒亞喉嚨刺出的血淋淋的槍尖。
而現在,他將在特勒亞死去的地方,迎來和特勒亞相同的命運。
何其諷刺。
他將死在他的兒子的槍下。
就在薩爾狄斯的槍尖即將貫穿戴維爾王的那一瞬間。
他的眼微微地閃動了一下。
他向前刺出的槍尖向側麵劃開一個極小的弧度。
寒芒似的槍尖幾乎是沿著戴維爾王的頸側邊緣擦過。
一道血痕在戴維爾王的側頸上浮現。
他失神地看著薩爾狄斯。
一縷蒼老的白發輕飄飄地從他的頰邊飄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